1611期 第1510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6-09-16 星期五
今天是:2024年09月2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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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花生情
新闻作者:■ 李美玲


又到了花生成熟的季节。
小的时候,家里的地很多,除了小麦玉米,黄豆,种的最多的就是花生了,几乎整面坡的地里都是花生。我的小学,从来都只是上半天的课,中午就放学了。农村的孩子像是撒在田野里的种子,任其在阳光雨露中疯长,可是农忙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每年农历的三四月份是种花生的季节,每天放学,我和弟弟跟着父母一起上坡,通常是我和母亲一组,弟弟和父亲一组,因为弟弟小,而父亲打窝也没有母亲快。在松软的土地里,我在上面,母亲在下面,母亲稍前面,我紧跟其后,母亲用那种长长把子,前面大三角形的锄头一下一个窝,我扔两粒花生米在窝里。父亲和弟弟同样的步骤,同样的步伐跟在我们后面,父亲打窝的泥土刚好盖住我们放过种子的窝上,就这样一窝窝,一排排,一行行的前进。父亲边挖边给我们讲故事,母亲偶尔还唱几句山歌,我和弟弟也拌拌嘴吵吵架,一家人热热闹闹,一连几个下午就把半边坡的地给种完了。三四月的春风微微吹拂的脸颊,暖洋洋的,春花烂漫,嫩芽初上,山坡间绿意盎然,和我们播下的种子一样,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随后就等待着一场春雨的到来,那些种子一棵棵冒出新芽,一点点长大,待六七月份,一棵棵花生长得旺旺的,在某场大雨过后,要撒一次尿素,父亲带着手套,穿着雨鞋,把一把把雪白的肥料,雪花般的洒向花生地的每个角落。似乎能听到那些花生像快乐的孩子,大口大口的汲取养分,啪啪的开出花来。我们的花生大多是大茬花生,种的早成熟的也早,每年的中秋节都能吃上新花生,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挖花生的黄金时候,也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
救火一般紧急,都要赶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把花生都收回家,担心遇到连阴雨,花生会烂到地里的,如果花生叶子烂了,花生也不好挖。每天中午放学,急忙忙的吃饱午饭,就随父母上坡了,挖花生却是从上至下,问起原因好像是上面的阳光好,老一些。父亲是挖的主力军,一个人却像一个将军,用只有两根齿的叉叉锄,所向披靡,挥汗如雨,一锄头就是一棵,白花花的花生随着锄头越出土面,父亲随手摆摆上面的泥土,扔给我们。母亲带领着我和弟弟席地而坐,把花生摘下来,放在篮子里。天气晴好的时候,我们坐在树荫下,摘着花生,山坡上凉风徐徐,鸟叫蝉鸣,母亲大声的跟对面山上的人拉家常,通常奶奶也跟着上坡了,她在挖过的花生地里捡遗落的花生,俗称“遛花生”,奶奶遛的花生可都是最大最壮的。她姿态慈祥,步伐从容,认真仔细,不放过每一寸土地,每捡一颗花生都非常高兴,像拣到了金子。可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很糟糕,父母齐上阵,一起挖,然后将花生叶子带花生连泥土的一起背回家,我们就在家里的道堂里,展开摘花生大战,满手、满身都是泥巴,摘下的花生也不是那么白白净净的,像我们的脏乎乎的小手,也都带着泥巴。这些花生比较潮湿,要在家里平铺着晾起来,不能堆在一起, 堆在一起会长毛的,影响花生的油质。
现在回忆起来,摘花生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秋天的山坡,空气中都是甜甜的收获喜悦,金风送爽,到处都飘扬着各种瓜果成熟的味道,秋高气爽、云淡风轻,阳光一改夏日的凶狠,变得和煦温柔。 胖乎乎的花生白亮亮的一束束,我和弟弟搞比赛,看谁先摘满一篮子,有时候比着比着就忘了,因为他发现脚底跑来一个很大的蟋蟀,忙着捉蟋蟀去了。有时候我们给对方出脑筋急转弯,轮流着说笑话,父母也加入我们的行列,一起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在山间荡漾,人家都说我们这一家子都是活宝。父亲还会在地边的林子里,给我们摘各种野果子,尤其是八月果、五味子和野葡萄,这个时候都已经熟透了,是我和弟弟的最爱。八月果最大的都快有尺把长的,轻轻一挤,就咧开大嘴,里面粉红的果肉那个甜啊!五味子和野葡萄味道差不多,一个鲜红,一个黝黑,五味子偏甜,野葡萄偏酸,我和弟弟把两种一起往嘴里放,吃的满嘴满脸都是酱汁,两个花脸猫还嘲笑彼此,打成一片。傍晚夕阳西下,我们每人都背着满满的花生往回走,父母亲背着大背笼,我和弟弟背小方框篓,从小到大排好队伍,夕阳撒在我们身上,我们每个人都披着彩衣,金黄色或橘红色,一路高歌着回家。走着走着我和弟弟早早就跑回家了,因为我俩背的比较轻,跑得快。父母负重,遇到乡亲们一起走,边走边聊,什么今年收成好,你家花生比我家长得好,我家花生还有两天挖完了……一起分享收获的喜悦。
除了一日三餐的食用油,母亲还会做出各种花生美味来,把花生炒熟碾碎和上白糖,就是香喷喷的花生馍馍、花生包子,把熟花生煮进熬好的糖稀里,就是花生糖,母亲还长花生芽,和长黄豆芽绿豆芽一样,浇水保温,让花生米长出长长的芽,炒着吃,凉拌吃,都是我们的最爱。花生也是我们最好的零食,生的熟的,随时随地往嘴里塞两颗。那个自给自足的年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汽车,没有花花绿绿的零食,可是我的童年里有花生相伴,伴随我们一日三餐,伴随我长大,直至伴我终老。
如今我们长大了,除了吃以外,关于花生的一切都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了。父母也老了,可还是每年坚持种一点花生,昨天电话里听说父亲回老家了,花生老了该挖了,因为母亲留在县城里照看孙子,只能他一个人挖。我不知道父亲一个人在花生地里是否觉得孤单,苍老的手握着锄头把的时候,也会回忆起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花生的辉煌,也会回忆起我们一家人都在花生地里的场景吧?一个人缓慢笨拙的摘花生的时候,也会想起我和弟弟摘花生时候飞舞的胖乎乎的小手,和那些飞扬的稚嫩的笑声吧?
 (作者系陕西华通公路工程公司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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