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期 第1520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6-10-28 星期五
今天是:2024年09月21日 星期六

第一版 下一版 >
诗情歌韵忆三边
新闻作者:文 / 商子秦
 

青银高速公路穿越陕北的三边地区(定边、靖边、安边),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我曾多次来到这里,留下了许多充满诗情歌韵的记忆。

定边:《七笔勾》

《七笔勾》是一篇关于陕北三边地区的著名诗篇,创作于清代光绪年间。1986年夏,因参加省作家协会举办的黄土地诗会,我在定边第一次听说了《七笔勾》以及关于这篇诗作的种种趣闻。

记得那次诗会开得很别致,一辆车拉着八九个青年诗人,在时任《延河》文学月刊副主编,诗人闻频的带领下,跑遍了榆林和延安,甚至还远赴银川采风。正是在定边县委宣传部组织的座谈会上,县委领导介绍县情,说起了《七笔勾》,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据说,清光绪年间,皇帝派巡察官员、朝廷翰林院大学士王培钡三边视察。当时外国的传教士在三边一带传教,建立教堂,引起了当地民众和部分驻军不满,于是攻打焚烧教堂,击毙传教士和教民,发生了有名的三边教案。王培笔硬烊边之后,看到这里满目疮痍,便写下了这篇格律诗赋《七笔勾》。回京后将《七笔勾》作奏章呈送皇帝,建议朝廷把三边割让外夷作传教之地,遂引起了轩然大波。下面就是《七笔勾》,奇文共赏:

万里遨游,百日山河无尽头,山秃穷而陡,水恶虎狼吼,四月柳絮稠,山花无锦绣,狂风阵起哪辨昏与昼,因此上把万紫千红一笔勾。

窑洞茅屋,省去砖木措上土,夏日晒难透,阴雨更肯漏,土块砌墙头,油灯壁上流,掩藏臭气马屎与牛溲,因此上把雕梁画栋一笔勾。

没面皮裘,四季常穿不肯丢,沙葛不需求,褐衫耐久留,裤腿宽而厚,破烂亦将就,毡片遮体被褥全没有,因此上把绫罗绸缎一笔勾。

客到久留,奶子熬茶敬一瓯,面饼葱汤醋,锅盔蒜盐韭,牛蹄与羊首,连毛吞入口,风卷残云吃尽方撒手,因此上把山珍海味一笔勾。

堪叹儒流,一领蓝衫便罢休,才入了黉门,文章便丢手,匾额挂门楼,不向长安走,飘风浪荡荣华坐享够,因此上把金榜题名一笔勾。

可笑女流,鬓发蓬松灰满头,腥膻乎乎口,面皮赛铁锈,黑漆钢叉手,驴蹄宽而厚,云雨巫山哪辨秋波流,因此上把粉黛佳人一笔勾。

塞外荒丘,土鞑回番族类稠,形容如猪狗,性心似马牛,嘻嘻推个球,哈哈拍会手,圣人传道此处偏遗漏,因此上把礼义廉耻一笔勾。

今天看来,作为文学作品的《七笔勾》,倒还真是文笔生动,合辙押韵,也让今天的我们,能够了解当时陕北的自然环境、风俗民情,有着重要的存史价值和文学价值。当然作品也有偏颇之处,那就是对三边全盘否定,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肯定是会惹出麻烦的。

当时,这篇《七笔勾》传到陕北后,当地的知识分子和老百姓怒不可遏,认为是陕北的奇耻大辱,纷纷告状。一直到庚子年间,光绪皇帝与慈禧太后逃到西安,靖边县令丁锡奎等人专程去告御状。因为众怒难犯,光绪皇帝干脆将王培北嵛七品县令。

后来我还看到一种说法,说《七笔勾》的原作者是清光绪年间出任延绥榆道兵备道一职的黄泽厚,王培敝徊还是在奏章中引用了他的作品,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王培本透倒霉了。

记得当时县委领导还介绍,毛主席在延安时,还专门找人抄来这篇《七笔勾》阅读。我们当时也都抄下来这篇文章。抄录最认真的人当属时任《延安日报》的文艺部主任,还在写诗的高建群。几年之后,高建群的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出版,在西安开作协代表大会时,我得到了他的赠书。在书中果然读到了《七笔勾》,甚至读到毛主席让小说主人公寻找这篇文章的情节。当时我就非常感叹,还是建群是有心人啊。

靖边:统万城

2000年冬季,因为参加中国作协组织的延安诗会,有幸来到靖边的统万城,饱览大夏都城遗址的风光。

统万城也叫白城子,地处靖边县城北58公里处的红墩界乡白城子村。这里是陕西省和内蒙古自治区交界的沙漠深处。当时榆靖高速公路才开始建设,我们走的还是老公路,路况不大好,大家在沙漠中风尘仆仆跑了半天,才到达目的地。

据史书所载,统万城为东晋时匈奴贵族赫连勃勃建立的大夏国都城遗址,又称为赫连城。因其城墙为白色,当地人称白城子。已有近1600年历史。经过千百年大自然风雨的雕塑,更因战争等人为因素的损毁,眼前一处处残存的古城墙,好像一座座银白色的雕塑高高矗立,在灰黄色天幕的衬托下,格外显得雄壮。

攀上古城遗址,发现城墙虽为土城,但具有石头一样坚硬的质地。当地文物管理部门的人员介绍说,这是用糯米汁、白粉土、沙子和熟石灰掺和在一起夯筑而成,最厚处可达16到30米。城墙依地势而筑,西北高东南低,既防冬天的寒风,又顺势利用城北的河水,为市内用水和城外护城河供水,构思十分精巧。有的城墙之中设有储存粮秣、武器等库房,城墙四隅的角楼都高于城垣,西南隅角楼更高达31.62米,这在中外筑城史上非常罕见。

统万城的风景,让人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苍凉和悲壮。一处处造型各异的城墙遗址,让人想到失败的英雄,想到不屈的灵魂,这些残存的城墙以百折不挠的气概,永远矗立于沙海之中,给人带来心灵的震撼,让我们这群诗人仰而望之,肃然起敬。

记得时任《当代》副主编的杨匡满老师就告诉我,统万城的风景比起新疆的魔鬼城毫不逊色,可惜深藏于大漠之中不为人知。说到这儿才想起应该告诉大家,那次诗会参加者中有不少名家,团长是著名诗人雷抒雁,成员有后来成为中国作协领导的高洪波、还有《诗刊》主编李小雨、著名诗人梁小斌等。陕西的多位诗人也参加了这次诗会。

那天,我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衣,在一片苍黄和银白景色前格外醒目。在照相机镜头中,这样的色彩格外鲜艳。于是大家都轮流穿着这件红色羽绒衣拍照,《诗刊》的诗人周所同和我开玩笑,说子秦今天最红了。我答道:是这件衣服红了,大家一穿就都红了。

安边:《走三边》

安边镇地处定边县东部,距县城50公里。安边历史上为县级建置,始建于明正统二年(1437年),是历史上有名的三边之一。定边、安边、靖边在抗战时期为陕甘宁边区的一个分区,1949年安边撤县,并入定边县。

1980年夏,我随省作家协会第二期读书班赴陕北采风,从榆林赴定边时,曾在安边镇短暂停留。记得那天是乘坐长途汽车,车到安边车站要上下乘客,好像还要加油还是加水,于是大家也就下来方便一下。

在汽车站里,远远看了看这个过去的边塞军事重镇,往日商旅汇聚的旱码头,眼前却极其普通的小镇。当时我和同行的刁永泉、安力达等文友们都感到,传说中的陕北最大的皮货集散地之一,同时也是盐马古道上重要的中转和歇脚之地,驼不完的宁条梁,填不满的安边城,已经成为历史……

以后多次路过这里,却都没有停留。多年后走进了演艺圈,我经常听到一首陕北民歌《走三边》:一道道水来一道道川,赶上哟骡子儿我走三边;一条条路上人马马多,都赶上三边哟去把宝贝驮;三边的三宝名气大,二毛毛羊皮甜干草,还有那个大青盐……

每听到这首歌,我就会想到那曾经路过且短暂停留的安边镇。

陕公网安备 6101900200096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