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秦岭之美，惟天工神斧，非人力也。盖市之蚕食，非入深山不得其美，于我等寄情山水之徒不便，何其无奈也。大敷峪者，亦然，腹地深沟十余，大者金岩、阴司也。而金岩沟者，亦建漂流于溪，近竣将营业。故金岩之美，深入漂源之上矣，彼已小时脚行，方入佳境。

是如佳境，原生之态扑面，有木叶水气之清，而无浮沉聒噪之浊。林之密也，鸟鸣穿行其间；水之纯也，映溪畔所映之物色；草之盛也，却无杂灌之纠缠。紫斑绣风铃于内，风铃倒悬曲径；魁蓟如盏，绿织为毯，地不露土；踏石越河，风爽其途，灌不遮面。浅溪跃白石，隔者成潭，而幽潭珠串，三步一小，十步一大，湍者，缓者，瀑者，流者，旋者，平者……凡一十五里不绝。间有俗名，曰八十四丈高崖、月牙潭、窟窿山、上天梯、神仙洞者，形似；四圣宫者，膝高小庙也，意近；终不知炮场者意何，百思不得解，过往之俊男美女，哑然失笑，意会曲异也哉。然左右多有坪地，其上林荫，其下草甸，大者容百客，小者二三，皆邻水，近者咫尺，远者不过十丈，大美也。录之，与谝群享，今暑或慕而游之。

及午，与小甜憩于傍溪。仰视苍松碧栎，其冠蔽日。有松鼠隐于上，水音催梦时，忽自天降，片刻慌欲坠怀，似与小甜同讶共惊，倏忽而入灌丛。其境幽，游半日如观手谈，而忘烂柯矣。有上古意。

及返，申时，日照前山，其黛如痴，白云悬于碧空，层叠如絮。酷暑荡然，而不思归矣。

古诗云“秦东有美女，其名为罗敷”，大敷峪者，又称敷谷，地处秦东罗敷，华岳西二十四里。202省道穿谷而过，起于华阴，经金堆，止于洛南，三线之时始筑，开山修路，至今方止。始，谷内窄狭，危崖兀立，傍山庞峻，敷水孱弱而北出入渭。其山崖剧，仅附矮灌，或巨石镶嵌，或浑然一体，高耸千丈，峙立敷水两侧，视觉甚于魔兽，其险甚于华岳。盖华岳，一石也，上视下险，无崩塌之虞；大敷峪者，有岩崩滚石、填谷塞峪之惊。虽然，竞不及方土采石，如切如割，削峰至腰，平台如庭，固坡如墙，殆矣！

金岩沟，敷谷口内四十四里，谷已深，势缓，林茂。漂源之前，底清为渠，石砌成岸，为十里漂流之游也。半途代家有妪，年九十九，体健，敬者众。天水养之，吸天地灵气，饮秦岭甘泉水也。然顺自然之道，应天命者几何？皆自恭躯于孔方，附炎于虚名，都邑民之大势也，我辈已入膏肓矣，悲乎！

庄子曰：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混沌曰：大敷峪者、金岩沟者，毁之已若浑沌三日。何不建秦岭之阿拉斯加、中国之黄石？若代家老妪，颐老天年，乐已矣！

无为之为者，天为也。

 （作者供职于高速集团养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