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9期 第1588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7-06-30 星期五
今天是:2024年11月20日 星期三

第二版 < 上一版    下一版 >
《黑暗的左手》,假如没有男女之别
新闻作者:0


推荐人:郭少言
书名:《黑暗的左手》
作者:厄休拉・勒奎恩【美国】
译者:陶雪蕾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
2009年9月版
【推荐理由】
《黑暗的左手》是一部长篇巨著,同时获得了星云奖和雨果奖。故事发生在一个神奇的,没有性别的格森星上,一片冰原般的星球。没有男女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此书仿佛是一个人类学家所做的田野笔记,地球来访者到达格森星,观察这些无性别的人,并卷入了他们的社会生活。作者的父亲就是一位人类学家,这为她客观科学的书写提供了帮助。
格森星球上有宗教,也崇尚隐修,崇尚无知,他们认为人生的最高境界是达到彻底的无知,清静无为的状态。太极阴阳图也出现了,它恰好符合雌雄同体相生的概念,来访者说他的格森星朋友:“你就像是我们地球上古老文明中的一个符号――阴阳图。”黑暗的左手就是光明。不在乎万物的分别,而是天地合一。本书的描述体现出一种空灵、飘渺、透彻的风格,某些关于宗教理念的灵感来源于中国的道家。
作者试图在科幻小说中做思想和社会的试验,针对人类社会存在各种差异,如男女、肤色、种族、美丑的差异,每回她的科幻作品会抽掉一种差异,比如在这里抽掉的是性别的差异。格森星人是无性之人,或说可男可女的双性人,他们只在交配期显示性征,去“克慕所”制造后代。这里所有人没有地球女性所遭受的心理和生理的束缚,大家共有义务并享受特权,相当公平,人人都承担同样的风险享受同等机会,这里的人因此不会享受地球男人的自由。如果没有男人,这世界就不会发生战争,没有强势、弱势,给予保护和被保护,支配和顺从,占有与被占有,主动与被动……人类思维中普遍存在的二元论倾向已经被弱化,被转变。一系列人类社会的规律规则将不复存在,这使我们不得不重新反省人类的存在。她到底说的还是人,换一个角度反思自己,这种深刻性使她的小说达到了殿堂文学的高度。
小说中的道家灵感并非空穴来风,厄休拉女士是一名道家哲学的爱好者,她通过一位汉学家的帮助,用空灵透彻的语言翻译过《道德经》,从外文看中国古典作品很有不同的意味。除过科幻小说,厄休拉女士涉猎从幻想到纪实的丰富题材,她的奇幻小说系列《地海传说》曾是宫崎俊最想拍的动画片。有人说,她把科幻文学、奇幻文学带到了最高等的文学殿堂。《黑暗的左手》诞生于1969年,但是直到2009年,这部经典作品才被译成中文,使我们的读者有幸一睹厄休拉女士的才华。

【精彩书摘】
大约200年前,在白令暴风雪地边境的夏斯领地,有两个兄弟,他们盟誓婚恋。昔日和现在一样,胞兄胞弟可以彼此婚恋,但其中一人生下孩子后,兄弟俩必须分手。因此,当他们中的一位怀上孩子后,兄弟俩就接到夏斯领主的命令,必须撕毁婚誓,从此彼此不得再度性爱。刚一听到命令,怀孕的那位弟弟当即哀恸之至,不听婉言相劝,服毒自杀了。结果,夏斯的人们把自杀的耻辱归罪于哥哥,纷纷谴责他,把他驱出夏斯领地。
他遭到自己的领主的放逐,消息不胫而走,四处传开了,因此没有人收留他,只是让他寄宿三天,便把他当作流放者撵出家门。于是,他四处流浪,处处遭到乡亲父老们的白眼,他的罪行得不到宽恕。由于他青春年少,心地纯善,所以一直不相信会落得如此下场。落难时终于醒悟了,便来到夏斯领地边界,作为一位被放逐者站在通往领地外面世界的门户,对领地的父老乡亲们说:“我在人们中间是个没有脸面的人。人们看不起我。我说话,人们听不见。我来了,人们不欢迎我。我找不到有炉火的地方休息,寻不到食物充饥,睡不上铺好的床。然而,我还是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格恩瑞。这个名字是我对领地的诅咒,还有我的耻辱也是对领地的诅咒。替我保留这个名字吧。现在我要无名无姓去寻求一死。”话音刚落,一些炉边人一阵骚动,大吼大叫,跳出来要杀死他,因为杀人的后果还不如自杀严重。他逃离人群,往北越过边界,朝冰川跑去,将追赶他的人抛在后面。追赶者垂头丧气地返回夏斯。格恩瑞继续往前奔走,两天后来到了白令冰川。
他在冰天雪里往北方一连走了两天。没有食物充饥,也没有地方栖身,只有身上穿的大衣。冰川上寸草不生,飞禽走兽绝迹。时值风雪肆虐季节,头几场大雪降临,漫天飞雪,不舍昼夜。他孤独一人,冒着暴风雪踽踽而行。到了第二天,他感觉身体不支了。到了第二天夜里,他只好躺下,睡一会儿。第三天清晨,他醒来一看,双手冻坏了,还发现双脚也冻伤了,尽管双手麻木,无法脱下靴子瞧一瞧脚。他便开始匍匐而行。其实他大可不必折磨自己,反正死在冰川上的哪个地方都一样,但他觉得他应该往北走。
过了很久,周围的雪终于停了,风也止了,太阳出来了。由于在爬行,风帽的皮毛遮住了眼睛,他看不到远方。手、脚、脸都感觉不到疼痛,他想全身都冻麻木了。然而,他仍然往前爬。一眼望去,冰川的积雪十分奇异,仿佛是一堆白草从冰里长出来,手一摸弯曲下去,继而又变得笔直,如同草叶片一般。他停止了爬行,坐起来,把风帽推在脑后,环顾四周。极目远眺,只见一片片雪草地,雪白,晶亮。一簇簇白色的树木,长着白色的树叶。阳光灿烂,没有一丝风儿,一派银装素裹。
格恩瑞脱掉手套,看一看双手。手呈雪白色,冻伤已经痊愈,他可以伸展手指,站立起来了。他感到不痛,不冷,不饿。
他远远地瞧见冰地北面耸立一座白色的钟楼,好像是一个领地的钟楼,钟楼那儿有一个人远远地朝他走过来。渐渐地格恩瑞看见那人赤身裸体,皮肤全白,头发也是全白。他走近了,近到能听见格恩瑞说话的距离。
格恩瑞问道:“你是谁?”
浑身雪白的人说:“我是你的兄弟和克母恋人霍德。”
霍德就是他那位自杀的兄弟的名字。格恩瑞认出这个全身白的人体态和相貌同他的兄弟一模一样,但就是缺乏活人的生气,声音干瘪得像冰发出的吱嘎声。
格恩瑞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霍德回答:“这儿是冰雪的腹地。我们自杀的人都居住在这儿。在这儿咱们俩可以过夫妻生活。”
格恩瑞惊恐失色,连忙说:“我不呆在这儿。当时如果你跟我一道离开家园,来到南部地区,咱们本来可以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的,因为没人知道咱们的违法。可是你却一死了之,毁掉了你的誓言。现在你叫不出我的名字了。”
果然如此,霍德蠕动白色的嘴唇,却说不出哥哥的名字来。

陕公网安备 6101900200096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