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期 第1743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9-01-15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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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滴的攀登
---------- 宝鸡过境高速公路掠影      
新闻作者:■ 莫 伸
从小生长在宝鸡,也就多少知道一些宝鸡的历史。
宝鸡原名陈仓,它的成名与兴衰,始终与交通有关。无论楚汉争霸还是三国时期,那些雄才大略的政治和军事家们都会在这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使得宝鸡一跃而为须臾不能忽视的军事要地。到了民国年代,一条川陕公路,更使得它骤然成为连接大西北和大西南的交通枢纽。包括抗日战争时期,西北联大的师生们从华北撤往汉中去继续办学,同样是成群结队地先赶到宝鸡,再从宝鸡顺着川陕公路翻越秦岭奔赴汉中。等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又迅速在这里建起宝成铁路。自此,宝鸡东接陇海,西连甘青,北纳陇凉,南抵川贵,成为整个西北地区交通运输上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如果说一些口口相传的箴言――诸如“交通是命脉”,“交通是百业兴旺之源”,“要想富,先修路”等,放在其他地方还没有十分明显的对应,那么对宝鸡这座城市来说,它完全就是由交通而崛起,而兴盛。
2018年,宝鸡过境高速公路正在这里热火朝天地施工,它吸引着我们走进。
与交通建设者们不同,宝鸡人民很少把这条道路称作过境高速公路。在他们心目中,这条高速公路距离他们最近,泽惠他们最多,因此他们亲切地称这条道路是宝鸡的南绕城高速。
两种叫法,呈现的是两种视角。
交通人整年修路,见多不惊,已经习惯于站在一个宏观的角度去看待这条高速公路的存在。在他们眼里,这条高速公路既是西宝高速公路的承接,又是连霍高速公路在宝鸡段的分流和疏解,还是四面八方而来的高速公路在这个区域内的汇聚、拓展和延伸。正是有了这样一条高速公路,使得宝鸡交通的枢纽地位更加丰沛也更加坚实。宏观地看,尽管四面八方如潮涌来的车流,可以借助这条新建的高速路有效也有序地疏解和辐射,但这些车流绝大多数并不在这里停留,也因此,称这条高速为过境高速,自然而贴切。
但是对宝鸡人民来说,他们同样有自己的理解。他们清楚:有了这条高速,他们的出行不仅更加方便,而且更加快捷,这方便和快捷甚至是西安这样的省会城市都难以享受到的。于是在他们眼里,这条高速公路远非单纯的过境,而是浸润中心,环绕周边。于是称之为南绕城高速,同样自然,同样贴切。
来到宝鸡过境高速公路建设工地,我的第一感觉是满眼都是老朋友。
比如隧道专家高贵轩,去年在汉坪高速的连城山隧道,就是他带着我生平第一次走到了隧道开挖的掌子面。而宣传干部杜延军则认识得更早,交往得更多。2016年,应他之约,我写了一篇有关宝汉高速公路建设的文章,被汉中市编撰一部书时收录进去。
但是最值得一说的,还是碰见了管理处处长张永刚――当我们在热气腾蒸的工地上见到并紧紧握手时,我脑子里油然而出的一句话是:世界真小。
为什么发此感慨?
因为我几乎每走到一个高速公路建设工地,都碰见了他。
琐细的不说,只说大的。陕西共分三大地域,这就是陕北、陕南和关中。而在这三大地域的高速公路建设中,我无一例外地全碰见了他。
第一回是在陕北。在黄(陵)延(安)高速公路建设工地。那时他的职务是黄延公司副总经理,正在为这个项目所负责的区段如何保证工程质量和加快进度而努力。
第二回是在陕南。在十(堰)天(水)高速公路建设工地。那时他的职务是安康东建设管理处副处长,分管征地拆迁、项目建设的环境保障工作和附属工程。
第三回是这一回――在关中。在宝鸡。他已经独当一面,成为这个项目管理处的第一管理者,负责着整个项目的建设管理工作。
粗粗地看,三回碰见似乎很寻常,没有多少特别的意义。
细细地想,三回相遇还真不简单,能够说明不少问题。
陕北的见面,是在2006年。那时,黄延高速工程建设正处在大干抢工期的关键时刻。张永刚作为黄延公司副总经理,分管着项目全线的附属工程和延安段的主体工程等建设工作,他的忙碌可想而知。那时每次见到他,都是匆匆而谈,之后匆匆离去,用一部电影片名来形容他那时的状态,非常恰切――远方在召唤》。
陕南的见面,更富戏剧性。
2009年秋天。我们从西安出发,先赶到白河,在白河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沿着十天高速预定的线路赶往旬阳。那天盘山绕水地走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漆黑一片,还窝蜷在山沟里出不来。偏偏天上又下起小雨,大家都盼望着早点儿赶到旬阳去吃晚饭。却没有想到在一条山路上被堵住了。堵车的原因是有人嫌施工的汽车来来往往震坏了自己家的房屋,于是在路上栽了一根大铁钉。大铁钉扎破了一辆重型卡车的车胎,于是身后长龙般的车队全都堵得死死的。
那一回,我们很晚才赶到了目的地。
那一回见到张永刚,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在安康地区,搞征地拆迁的工作很难。不能说安康的百姓不支持,问题在于,安康是秦巴十万大山的腹心,不少村子里农民的人均耕地只有一二分。不用做任何计算,就能够知道土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那是生活的希望,也是生命的寄托!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修建高速公路不可能不占用土地。于是在当时诸多的工作中,征迁的工作毫无悬念地被排在首位。拆迁顺利,工程顺利;拆迁不顺利,工程就不顺利。
而主管征迁工作的恰恰就是张永刚。
至今我难以想象,他是怎样克服了种种困难,最终实现了顺利拆迁的。我只知道更鲜亮的事实――2011年,由湖北十堰到甘肃天水的高速公路在穿经陕西的区段,如期开通!
第三回见面是这一回。
正是酷暑高温。我们站在路面上,隔着护栏一方,工人们正在铺碾沥青。沥青需要热铺,温度越高,铺出来的质量越好。所以刚出笼的沥青温度高达170度以上。在路面摊铺时,也保持在140-150度以上。于是那一股股热浪,伴随着烈日下的气流,不停地往我们身上扑袭。
三回见面,每回都是在艰苦的环境中,每回都是在巨大的压力下,就这一点而言,说他们含辛茹苦,栉风沐雨地在为陕西交通建设做贡献,当不为过。
三回见面,或南或北,张永刚和他那一班人的足迹不说踏遍了祖国大地,至少踏遍了陕西大地。如今,陕西大地立交盘旋,高速纵横,给全省乃至全国人民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也使许多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梦想”成为生活中触手可摸的现实。从这一点出发,说他和他所带领的队伍是民众美好“梦想”的追求者和实践者,绝非过誉。
三回见面,转瞬12年过去。人生苦短。12年前,他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青干部,如今则成为了一名成熟的、独当一面的负责高速公路建设的领导干部。这使我想到,在人生的道路上,脚踏实地是多么重要,埋头苦干是多么重要。只要脚踏实地,只要埋头苦干,一条接一条的高速公路便会从你手中诞生;你的思想意识、工作作风、认识问题也包括解决问题的能力,便注定会得到提升。从12年前直到今天,撇开那些杂芜的枝节,一个总体趋势是那样的明显:每一条路都修得越来越好,每一项工程的质量都越来越高。一个越来越好,一个越来越高,既是陕西交通人进步和发展的总体趋势,也是整个中国进步和发展的总体趋势。这趋势在日常琐碎的生活中,还时常被烟尘和雾霾所遮蔽,而当你站在平展如梳、前方无垠的高速公路上时,却一目了然,倍觉清晰。
我想起各行各业都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张永刚年纪并不大。还远远谈不上献终身,但是他带着他那一班队伍,在为交通事业的发展献汗水,献心血,这却是毫无疑义的。
宝鸡过境高速公路全长25公里。
放在一般人眼里,25公里的工程还有什么难干的!
话糙理直,尽管这25公里的线路也穿山,也跨沟,但是总体来说,这里没有特别长大的隧道,没有特别深幽的沟谷――不能说隧道短、沟谷小就缺乏难度,比如这几座隧道穿经的都是秦岭主体山脉与渭河平原接壤的结合部,也因此,它们基本上全由破碎的崩塌体组成。打隧道的规律是“不怕硬只怕软”,偏偏这几座隧道全都属于“软”隧道。当我们走进最西端的陈仓隧道时,掌子面上的围岩既非松软的黄土,也非坚硬的岩石,而是那种不软不硬,非泥非石的混合体和破碎体。
高贵轩是专程从其他项目上调过来的。调过来就是为了克难攻艰――去年,在汉坪高速段的连城山隧道,他带着我们走到了掌子面,如今,他再一次带着我们走向掌子面。当我认真地看了围岩石质,觉得工程不易时,他却很自信地说了一句:施工技术发展到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各项工程没有干不成的。
我问他:既然如此,一条25公里长的高速公路,为什么足足干了四年?而且要想今年通车,还必须夜以继日?
高贵轩很认真地回答:现在的施工和从前的施工不同。从前施工是架桥难,打洞难,可以说无论材质还是技术方面的难点都太多了,但是现在最难的不是这些。
现在最难的是哪些?
回答:是张处长承担的那些。
张永刚承担的是些什么呢?
是征地拆迁,融洽环境,以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必须去解决去克服的问题。
25公里的线路,途经的既是秦岭山脉与渭河平原的过渡地段,又是城市和乡村的结合地段。这样一个地段最突出的特点是:各种工业和电力的附着物特别多。25公里的线路不仅要穿越许多早已经建在这里的民房和厂房,还将动迁一部分国防企业的厂房。除此而外,它要穿经两条城区的主干道、四条铁路线和一座陵园。
等等等等。
规律是:跳舞不难,难的是在限制中跳舞。
不让你在广场上跳舞,也不让你在舞台上跳舞,而是给你划出了一片既狭又窄的地方跳,极端时甚至给你摆了一张圆桌,让你在圆桌上跳。这时候能不能跳得奔放,跳得热烈,跳得优雅和优美,跳出五颜六色的花样,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也才是真正的水平。
宝鸡过境高速公路恰恰就是在这样一种限制中“跳舞”。
我问管理处办公室杜延军:能不能把这种限制讲得更具体些?
他张口就举了个例子:由于宝鸡地形狭窄,过境高速公路无处容身,只能与西兰高速铁路并肩而行,在最近的地方,两者相距只有8米零几。
我问8米零几意味着什么?
回答:意味着所有的施工机械都只能憋屈地窝蜷在那里,它们伸不直腰,摆不开臂。
他说:你不能不佩服高速铁路的现代化程度,你的任何机械只要在它的线路上轻轻晃那么两下,立即就会被红外线捕捉,进而导致列车停运。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你怎么干?
他说:再比如,当过境高速穿经神农区段后,紧跟着就要穿越川陕公路,之后又紧跟着要跨越宝成铁路。宝成铁路是顺着山势,弯来绕去地盘旋着跨越秦岭的,这就决定了它本身位置就高――如果它高到一定程度,也就好办,高速公路可以在它身下打隧道穿过去。偏偏在那样一个特殊区段,它既不算很高,也不算很低,这就让过境高速犯了难――打隧道,打不成;越顶而过,谈何容易。
于是无论怎样迂回,无论怎样设计,具体到施工,都是难点,都是难题。
张永刚的任务,就是解决这些难点和难题。
后来我了解到:大的工程方案决定以后,2017年1月,张永刚才正式调任宝鸡过境高速公路项目管理处处长,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副处长胡勇、征迁科长任忠歧沿着线路全面摸查了一遍,结果让他们倍感头痛。25公里的线路上,施工断点竟达66个。
我一时不明白,问施工断点指什么?
杜延军说:就是施工进行到这里中断了,进行不下去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多的断点?
杜延军说:说情况复杂,其实就复杂在这里。举个例子,我们的凉泉钢构桥施工点,从前是宝鸡市的一个垃圾场。里面堆放了体积达150万立方、重量达200万吨的垃圾。如果闭着眼睛硬在垃圾上面修路,那这条路也就成了垃圾。所以必须把垃圾搬走,把基础夯实。问题是垃圾搬到哪里去呢?哪个地方又愿意让垃圾就堆放在自己身边呢?所以就必须协调,必须谈判。
杜延军说:张永刚处长有句名言,对我们建设单位来说,在科学技术已经不成问题了的情况下,环境保障就成了第一生产力。现在我们施工根本不怕山不怕水,十几公里的大隧道都不在话下,何况那些小桥小隧。我们怕的是人。只要有任何一户老百姓不让你干,你几百人的大队伍就只能乖乖地停下来静等。以人为本是我们的宗旨,但是以人为本不是一句空话,真正做到以人为本,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有时候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杜延军说:张永刚处长承担着全盘领导的责任。但是相当一段时期内,他领导工作的重心就是和胡勇副处长等人反复商量,反复协调,就是做思想工作――我举个可能不十分恰当的例子:过去我们常常说软件硬件。张永刚处长的工作全部是开发软件。坦率地说,制造硬件也不容易,但是一旦制造出来,也就有了规范,也就变得现成,真正难搞的是软件。软件面对着的是千头万绪的局面,是变化莫测的情况,是忽东忽西的不确定。说实话,软件开发不到位,我们这项工程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不可能得到保证!
在宝鸡过境高速公路上采访,我还了解到,张永刚和他那一班人面临的另一大难题是环保。
最初听到这个问题,我多少有些不解。
如今走到任何一条高速公路的建设现场去看,谁还敢不重视环保呀!以宝鸡过境高速公路为例,一路走来,我看见凡是被削整过的山坡,上面全都栽上了树。至于道路两旁的堑壕,就更是密密麻麻的绿叶青藤。已经如此重视环保了,还有什么地方会出现问题呢?
但是生活的复杂就在于:有许多事情是你根本就无法想到的。
高速公路的路面需要一层一层地摊铺。这些摊铺的材质中,石子料的来源都因环保治理强行关停,一时间无米下锅,成为制约项目施工的一大难题。
近期又进入雨季,雨水从山体上流下,穿过高速公路流入城市排水管网或是老百姓的地里等。宝鸡过境高速的北侧就是渭河。每当天降大雨,路面上的雨水流下路面,本能地就会往渭河汇聚。
放在从前,这是天经地义。水往低处流,谁能阻止?
但是放在今天,坚决不许。不管你讲出什么理由,都不允许流入渭河。这是底线,是铁律!
张永刚和他那一班人不讨价还价,不争论分辨,而是积极想办法――他们开挖出蓄积雨水的坑塘。一旦天降大雨,让这些泼肆的雨水驯服地流向预定的去处并贮存在那里,继而在烈日高温下让它们自然挥发。
站在宝鸡过境高速公路上,我看见眼前的一切都是火热而活跃的;也都是普通和正常的。路面是那样宽阔又那样平展,道路是那样蜿蜒又那样笔直,桥梁正在架高,隧道正在开掘,没有标语习习,红旗猎猎,也没有任何一位施工者在大喊大叫。科学施工表现在这里,是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地、有条不紊地在埋头于劳动。这条高速公路的北边,就是宝鸡市区。如今的宝鸡市区,用车水马龙,高楼林立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了。它紧跟着时代,也紧贴着现代。而这条过境高速公路,将为它增添时代和现代的印记。
我将眼光转回来,看见的还是那些在150多度高温的沥青路面上碾压的施工者。且不说他们置身于这“蒸笼”中是什么感受,即使我们远远地站在一边观看,都觉得热浪滚滚,烘烤灼人――但是我并不为之所动。毕竟,各种工作都需要人来干。并且在生活中,只要想做出成绩,没有任何一项工作是轻轻松松就能够实现的。
在工作和事业面前,谈辛苦,谈劳累,没有意义。
应当谈什么?
进度、质量、更高和更好。恰如作家写作,一部接一部地写出作品很不容易,但是更难的是超越自己。
问题在于:我已经跑了无数条高速公路,我心里清楚,每一条高速公路都已经在朝着尽善尽美的方向努力。这些努力是艰难的,也是卓有成效的。如若不信,可以去基础设施最先进的欧美看看!
除过“绿色品质大道”和“城市景观大道”,宝鸡过境高速还能在尽善尽美的道路上迈出一种什么样的新步伐呢?
我完全没有想到,当一切都已经实现了高标准之后,他们又在路标路牌上开始了极为微小、却又极其需要的提升。
张永刚告诉我们:他们是搞道路建设的,但是在有些地方,路标和路牌的说明和指向却往往让他们看不明白,有时候一个错误和含糊的指向,就会让一辆车跑许多冤枉路。偏偏他们建设的这条过境高速公路,有多处出口,而且线路与老西宝高速平行,这些出口的标识指引就显得尤其重要。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树立标识之前,先广泛征求意见,不光是征求本地百姓的意见,更要征求外地司机们的意见,要让他们在这条高速路上行车时,不光景色宜人,心情愉悦,而且标识清楚准确,不误行程。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心里泛出的感慨是:当品质竞争到极致,确实体现于细节!而高速公路的更高和更好,确实来自于逐渐,成就于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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