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期 第1750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9-02-15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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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年说猪
新闻作者: ■ 辛 婧

小时候,对于年没有什么认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年,总觉得考试一完,成绩单一发年就近了。那时70分,觉得马马虎虎,80觉得还不错,90分已经是高分数,100分那就是世界奇迹,可以村里打锣放炮一通。至于70分以下,那绝对是绝密文件,只可一人知道。对于年到来的最直观的标志,就是大槐树下杀猪的一刻。村里有棵大槐树,一人抱不住,基本处于村里的圆心位置,这棵树也绝对是长的最高最大的一棵。由于位置绝佳,这是是村民饭后的绝佳地,是村里的会客厅,是村里新闻发布中心,总之,和现在的新闻会客厅差不多,什么谁家的老母鸡跳崖了,牛跑到屋顶了之类的,是疯言疯语的发源地,委屈的是槐树,留言止于槐树,同时他又极其保守秘密,从来都是沙沙声,问他啥,他都是“啥啥啥……”
这棵树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每年腊月23日,杀猪的聚集地。只见柴火一烧,上边烧一大锅水,周围站一群人,火光下,大人小孩,个个兴高采烈,核心人物是穿白大褂的,手里握把刀。水一开,主角猪就上场了,猪被五花大绑抬上来,猪躺在架子车上边。这个时候一般是很淡定的,就差嘴里叼支烟,估计心里犯嘀咕,我虽然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多人围观。猪一般这个时候还不会挣扎,那时还为猪的冷静感到惊叹,不一会,一头黑猪被拿刀的人(不能称呼屠夫,因为这些人平时不杀猪,是临时客串)剃了个干净,变成裸奔的白猪了。这个时候猪有感觉了,估计意识到了,嘶吼,瞪脚,但是于事无补,他背上是架子车,夯不动啊。最关键,最手艺,最期盼的一刻到了,就是第一刀,旁边一圈人这个时候都静气屏声,只见一刀下去猪瞬间驾猪西去(原谅我不能让他驾鹤西去),旁边一阵阵称赞声。还有一些人,一刀下去,猪没死,猪爆发了一生难得的勤快,乱蹬,嘶吼。鲜血从脖子喷射,这个血喷射的和一刀杀死猪是有本质区别的。一刀走的猪,喷血是一个方向,一束,杀猪的用盆子接住。半死不活的,血乱撒一地。现在看,猪是大义凛然的,到死都没说一个不字,把自己一身无私地捐献了出来。
现在细细一想,小时候过年这个情景还是比较难忘的。
童年母亲溺爱,很少干家务,但是一件例外,就是母亲过年炸丸子,我负责把馍搓成沫沫,然后和猪头馅一拌,炸成丸子,现在什么虾丸,鱼丸,撒尿牛丸,九记牛丸都不能触发我对童年丸子的回味。
还有压肉,把肉大锅煮熟,热气腾腾,用布一包,放在零下大雪纷飞的屋檐下,上边压一块两人才能抱起来的青石,就静静等吧,每天去看,还有油渗出,就没好,再等,直到有一天不再渗出,那就好了。这时候,上案板,切片, 这东西虽好,但不能猛吃。底下一定是菱形的土豆,红萝卜配菜,上边压肉切片造型,最后在自酿香醋的浇淋下,来半勺99°的菜籽油,美味开始了,记得一定要配瓶普太,旁边再放青花瓷的酒盅,抿一口,看着门外的大雪封路,这个时候电视塔一定是雪花点,年就在一觉之中过去了,梦里想看的想见的都见了……年也就早烟囱青烟中袅袅而去。
写到这,我得给猪道个歉。一直对猪有偏见,什么懒啊,脏啊,骂人专用词啊,等等。猪实现了他一生为了他人抛瘦肉,抛献血,献头颅,献肥肠……至于什么鬃毛可做刷子,脚丫子要做椒盐蛋白,我实在是不能一一列举了。总之,他是有奉献精神的。同时他还是任劳任怨的,好养的,不胡说乱讲的。你看,听说过别人养猫养狗饿死的,没听说过把猪饿死的。听说过狗追随主人而去的,没听说过猪含泪而奔的。最可贵的,他的宿命一直是为人类丰富舌尖上的味蕾而来,献出了自己的肉肉,到死都没逃跑,没有退缩,估计内心“只要你高兴,随便来取,反正我没不高兴”。我们经常唱:我要向风一样自由,像梦一样自由……这些都是骗人的,当然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更是要不得,首先你得山里有别墅,其次还要政府允许你建,要不然违建。但是猪就做的比较好,关于这一点,大家可以参阅王小波《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引两句吧: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无疑,猪所处的这种自然状态,正如人所追求的自由生活一样,是一种自然的要求和生活方式。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老家槐树的旁边有个涝吧(方言),就是池塘,不过这个词很好,是我们村最早和国际语言歪打正着结合的词语。Bar,这个词最早在在西部指的早期牛仔黄昏后,在一个长条行的木板上喝酒的地方。而我们这个涝吧就更高大上了,冬天一到,所有孩子的游乐园,会滑的,打架的,滚铁环的,斗鸡的,绝对比迪士尼好,不用排队 ,不用买天价玉米,但是欢声笑语那绝对没得说。后来每每回老家,红砖白瓦一栋一栋,心里老感觉不对味,没水了,唠吧没了,所以也就被填平了,那时候一起玩的伙伴也是随着涝吧的消失而再也没有聚齐过。村里槐树还在,估计年龄也大了,也不那么妩媚了,但是很早以前杀猪的场景也没了,所以年里的那里的欢声笑语也没了,然而猪却一直在人们的餐桌上,在升起的青烟里,只是黑猪变成了白猪。 (作者系铜川管理所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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