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期 第1762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9-03-29 星期五
今天是:2024年09月21日 星期六

第四版 < 上一版   
落花亦灿烂 落笔始性情
新闻作者:文 / 彭睿昕

                                            
春日负喧,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颗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愣愣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我喜欢这本书,从瞥见书名的那一刻就有了许多模模糊糊的感情,翻开书来,读到作者纪念好友王国祥的这一段文字,我便再也不想丢开书本,那一刻,“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八个字在我的脑海中回环往复,直接戳中了我内心的某些记忆:2018年3月间,我回农村老家,带了两株玉兰花植在庭院。那个时候,耄耋之年的爷爷已经久病卧床,甚至,整日里连话都说不出来几句,然而,等到我在他耳边说起在庭院种植玉兰,他的眼中发出了许久都不曾有的光芒,还低低地嘱咐我植在地势高处,别浇太多水。一个月以后,爷爷去世。那株本来已经叶色葱葱,花叶繁盛的白玉兰忽然间叶枯花落,查究了半天也没能挽回生机。想着爷爷一辈子挚爱种养花草,却原来“百年人事尽如花”,着实让人心生叹惋。
白先生的《树犹如此》正是一篇至情至性的文字,和友人一起读书,一起拔草种树,“一同爬梯子摘邻居家过墙的果子”,一起蒸螃蟹,烫绍兴酒……这些相处的点点滴滴都镌刻在记忆的深处,荡漾在温柔的岁月里。然而,天下终无不散之筵席,在友人大限终至之时,一切只能结于病榻前淡淡的“你先回去吃饭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只此两句对话,将难以名状的痛楚在作者的心里沉淀了六年,最终化为文字,谱成一曲终难企及的生命之歌。写王国祥如此,写顾福生如此,写三姊先明亦如此,白先生语言缓缓,却能让人感觉到内中深深的悲悯,还有蕴含其中的波澜壮阔。
当然,这本散文集的精华不仅限于此一篇文章。纵观全书, 作者从人情乡思“至念”为始,依次回味“青春”、忆写“师友”,结于对艾滋人群的“关爱”,白先生用一篇篇感情充沛的文章,自觉扛起了身为文学家的社会责任,透过诸多至情文字,力图构建起人生中爱的终极追求,更是明晰了社会写作的重大意义。
在《文学不死――感怀姚一苇先生》里,白先勇通过叙写和台湾著名戏剧家、文艺理论家姚一苇的交往点滴,介绍并肯定了姚先生的文学观点:“像乔伊斯、卡夫卡、伍尔夫、叶芝和艾略特等等,他们是根据自己的理念来创作的,不管有没有人看,有没有市场。”“因此在那个时代,作者是为了自己而写作的,是所谓的精致文化(High Culture)时代”,相比之下,“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便是文化工业。文化成了工业,任何文化活动都是商品化的。这个现象把以往所谓的精致文化和大众文化的界限消掉了”。我个人认为,这和毛泽东同志“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文艺创作目标存在极大的契合点:艺术创作,尤其是文学创作,首先应该是有着自己的秉性,体现着创作者基于社会存在的深刻思考,如果文学成了工业,一味地应和市场,极大地商品化,那么,文学社会写作的意义就会被消解,就会逐渐沦为一场场的“滑稽戏”。
文学或许不能帮助一个国家的工业或者商业发展,但文学是有用的,它是一种情感教育。想做一个完整的人,文学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培养你的美感,对人生的看法,对人的认识,它在这方面的贡献最大,不是别的东西所能替代。
白先勇先生在《我的创作》一文中如此申明文学的重要作用。如何体现出文学创作的终极价值?在散文集《树犹如此》“师友”这一节里,白先勇先生通过描写和台湾文艺名流的交往轨迹,描摹出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创作者群像:《殉情于艺术的人――素描顾福生》说油画家顾福生“艺术占满了顾福生的整个世界,他的心中,已无方寸之地可以容纳其它”;《凤凰花开――古蒙仁的写作轨迹》里提及作家古蒙仁为写作“上山下海,跑遍了台湾的每个角落”,在描写社会变迁的过程中“用犀利的笔锋,写出了文人的心结”等。
作家董桥读罢《树犹如此》后慨叹白先勇先生“已然像自在、放下的老僧,任由一朵落花在他的掌心默默散发瞬息灿烂”。作为一部自选散文集,作者大多选取的是而立之年以后的作品,也许是人生过半,世事无定带给作者太多的感触,也许是历经沧桑,风雨洗礼后多了许多淡然,整部作品读来有伤感,但却不沉溺,有超脱,但却不飘然。白先勇先生用淡淡的文字,抒写性情,让记忆中的落花在笔下继续灿烂绽放,带给我们读者的,是走过千山万水后,心里依旧如初的光亮。
(作者供职于阎良管理所港务区站)

陕公网安备 6101900200096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