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期 第1771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19-04-30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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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存在记忆中的村庄
新闻作者:文 / 图 高正旭


时间长了不回村子看看,心就会发慌,外婆说,农村长大的娃,走到哪儿根都在农村。外婆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农村,她老人家在农村出生、长大、嫁人,一辈子在农村生活的很焦苦,她用农村土地上长出来的庄稼养大了一群儿女,等这些儿女长大了,高飞了,她在农村慢慢的衰老,然后长眠在农村那一片有体温和清香的泥土里。
我是相信外婆这句话的:农村出生的娃,根永远地留在农村。所以一个月不回趟农村,就感觉找不到家了,心就会发慌了。每一次回去,老家都在变,变得我都感觉有些陌生了,看着我长大,喊着我乳名的叔伯亲戚,见了我热情地就像见到了久别的远客。老人们一茬一茬地埋在土地中,后辈们一茬一茬地出生在我已经不太熟悉的院落,村子里的老房子大多已经荒废,烟囱中很久已经看不到袅袅炊烟。
是啊,出来十几年了,我对老家来说,已经不是归人,是过客。一切都在变化,变得让我心里发怵……
当然老家还是有不变的东西。
不变的还有村口的那一口老井,几千年水流不尽,虽然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但我还是喜欢水井,那水是甜的,用老水井中的水沏一杯南山新茶,春天就被永远地留在杯子中。月亮照在水井中,感觉水里的月亮比天上的圆,或者这水井就是月亮安眠的地方。
不变的还有村子里的老皂角树,几个人都抱不住的大树,帮我收藏了许多童年的梦,见证了我们一代一代人长大,然后离开。岁月不居,世事沧桑,只有大树不变,年年春天都会撑开绿叶,年年夏天都会留下浓阴,年年秋天都会洒下金黄的记忆,年年冬天都会守候日子的绵长。我想老皂角树是在等我们回去。前不久听说因为修路,老树要被砍掉,我夜里睡不着觉,我怕啊,我怕没有老树的村子,我是不是还能找到,那些栖息在树上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鸟儿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家。
不变的还有屋后的那一片竹林,在我记忆中,那竹林就是一个浓密的梦。清风吹来,那些梦在月光下相互交流着,相互倾诉着,然后悄悄地流入我的小小心灵,在我的记忆中,童年梦里有外婆沙哑的歌谣,有山雀子的清脆的歌声,有小溪水畅快的欢笑。
不变的还有小河边那一片麻柳林,那是我少年的天堂,我在柳林中听风吹过花草,吹过耳畔,我在柳林中读着北岛、舒婷、川端康成,孕育着我的文学梦。对我来说,粗壮的柳树就是我的文学老师,圈圈年轮,就如一篇被岁月打磨的长篇小说,春天的柳梢就如一首清丽的小诗,布满岁月沧桑的树皮一定是一篇深刻的报告文学,月上柳梢头的美丽景象,就如从宋词中流出的绝妙小词。在那片美丽的小树林,我在内心种下一颗文学的种子。
不变的当然还有南山那一片美丽的茶园。晨雾中,采茶的姑娘用一首首美丽的山歌叫醒清晨;月光下,大人们把翠绿的茶叶反复搓揉,杀青、烘焙、提香,一次又一次,感觉岁月被茶香拉得好长。茶叶们和老水井中的水相遇了,演化为千变万化的味道,也留住了一个春天的浪漫和清香。
古人说,“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老家离我不远,就一百多公里,但是也极少回去。家人都搬走了,回去面对只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景象。我倒也经常听到老家的消息,谁家的的老人走了,谁家又添了一个孙子,但这对我来说,仅仅是一条消息。回去走一走,看一看,年少一辈我都不认识了,年老的长辈们都不认识我了,走在村子中感觉老家的山水都和我有了隔断。
虽然每年春天都能喝到南山的新茶,但是没有老水井,那茶就不再是家乡的味道。虽然汉江两岸都长满了麻柳,但已经不再是老家的那一片,那只枝枝叶叶间长不出散文和诗歌。虽然处处都能看到竹林,但是那竹林已经不再是我童年的梦,清晨的山雀子,叫不醒我封存的记忆。
晚上读《晋书》,有一段话让人感慨万端,《文苑传・张翰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于我而言家乡山水,草木,就是我的鲈鱼莼菜之念。
写这篇短文时,堂哥打电话来说,老家的路正在改扩建,四车道,要占用好多耕地和民房,想约我一起回去看看……电话两头,我们哥俩一时凝噎……
是的,该回去看看了,明天就回去。
 (作者供职于汉宁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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