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有…嗞嗞嗞……”“咋又卡带了,阿黄把笔拿给我”,我小心翼翼打开车载录音机的盖子,拿出那盘泛黄的磁带,磁条被拉出来好长一堆,我接过阿黄递过来的圆珠笔,熟练地伸进磁带盒孔中,快速用两根手指搓转起来,不一会就将一堆磁条重新绕进盒子里。
这是十几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时常有的情景,那个时候高端点的车一般是播放光碟的CD机,先进一点的车上已经可以播放MP3,而每天陪伴我们的这台老皮卡只能播放磁带,也多亏它还有播放磁带的功能,要不然在那个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想想我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每天在高速公路上巡查十个小时该多无聊。
一切就像老电影,泛着回忆里的喜悦和忧伤。在我记忆里最美的歌曲都承载在一盘盘盒装磁带里,里面有老狼“上铺的兄弟”和“借橡皮的同桌”,有朴树在“白桦林里”寻找的“那些花儿”,有郑钧的“灰姑娘”“回到了拉萨”,还有许巍“诗与远方”的“蓝莲花”……但是深夜游曳在高速公路大家聊无可聊时总喜欢这首陈升的老歌,沧桑深沉,星空的衬托下听的每个人依窗神游。“阿黄”我故意提高声音,只看到阿黄呼地一哆嗦,猛地六神归位,惊呼到“干啥”!逗得哥几个哈哈大笑。
后来老皮卡换成了桑塔纳,虽说乘坐舒适度好了些,但是这大众车的减配我也真见识了,车载娱乐设施只剩下收音机,磁带是听不了了,更甚的是我们山区高速收音机信号时有时无,唯一勉强能持续接收的只有中国之声。从那时起,姚科主播的《天涯共此时》成了我们每个夜班必听的节目。在姚科富有磁性的声音中,我聆听到了一个又一个伤感的故事,每个故事后都会播放一首忧郁的歌,我印象中陈升的这首老歌上榜率颇高,似乎姚科、陈升这个两个带磁的男人没有相斥,似有惺惺相惜之感,又或许是因为声音里同样都带着些许忧伤吧。无尽黑夜中灿烂的星空下,一条穿梭在崇山峻岭间蜿蜒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哗哗闪着警灯的路政巡查车里几个依窗神游的人,听着收音机里一个温柔磁性的男声讲故事,另一个忧伤磁性的男声唱着歌。“阿黄!”“干啥!”“哈哈哈……”
再后来因为收音机每次进了隧道就没了信号,大家总是听到兴致高时就断档,慢慢地其他娱乐设备就替代了收音机。阿黄搞了个MP3自己戴着耳机听,接着又有人拿来个MP4连看带听,MP4有外音比MP3受欢迎,那个时候大家最喜欢听的变成了郭德纲和于谦的相声,关于于谦爸爸王老爷子的平生事迹大家也就颇为熟知了。星空下的巡查车里经常一路无语,却突然一阵又一阵哈哈笑声。
到如今,那辆桑塔纳也报废了,换成了更好更大更先进的巡查车,车载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连上手机能唱歌,插上U盘有视频,但是这个时代,智能手机取代了车载娱乐设备,大家各自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搜自己感兴趣的新闻、刷自己喜欢的抖音、玩自己热衷的游戏……显然时代的变迁、科技的进步,磁带、MP3、MP4、甚至车载娱乐设备已被智能手机取代,但不知为何那首老歌却许久未被手机播放过。每个夜晚还在这片星空下那条蜿蜒高速上巡查的车和人,一声阿黄,却未再激起一片笑声。
今夜我坐在窗前,望向星空,手里攥着那盒老磁带,回忆里有嗞嗞杂音的老歌和一片爽朗的笑声,窗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放下磁带拿起手机,看着最新推送的抖音视频,悠悠传来一首歌“……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作者供职于商洛东管理所路政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