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6期 第2005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1-08-31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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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新闻作者:文 / 张 波



独自漫步于丹江的杨柳岸边,才下过雨。感受着略带一丝泥土气息的微风吹过脸颊,将低垂的柳枝轻轻吹起,如伊人的纤纤玉指,轻轻拨乱时光的流序。

三千年前的一天,春光明媚,杨柳依依,醉人微风中,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正执手相看,泪眼迷离。这一去,天山暮雪,万里层云,何时才得相见。只是野蛮的敌人已将战火燃起,天子的檄文已传遍寰宇,此时,心中纵有千种相思万般不舍,热血男儿怎能不顾国家安危,于是他说:“玁狁之故,靡室靡家。”她强忍住泪水,轻声说道:“如果回来见不到我,这依依的杨柳便是我对你的思念。”他转身的一刹,她的泪水如柳叶尖的露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火如荼的战争中,他盼望了一年又一年,幸运的是,他们赢得了胜利,他也活了下来。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他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此时大雪纷纷,他艰难地走着,只是记忆中的杨柳依依已被漫天大雪覆盖,昔日送别的伊人,不知现在何处,还有那些为了胜利而牺牲的同伴,他们的枯骨又惊扰了谁的春闺美梦?

这是我读《小雅·采薇》所呈现的画面。喜欢诗,但绝非一板一眼去追逐它每一字句的意义,我以为过度地追逐反而会失去对美的感受。初中时第一次读这首诗,虽然有许多字都不认识,当我读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时很自然地喜欢上了这简单的文字。这是诗独有的魅力,它不像散文或小说,情节描写已经限定了人的想象空间,它更像一个不设防的大观园,无论从何处进入,总能找到最中意的东西带出来。

我看到一些权威解释,说此诗主人公体验到了生活的虚耗、生命的流逝及战争对生活价值的否定。或许很正确,但这样生硬的文字并不适合这凄美的诗境,因根植民族文化中那些折柳赠别的文化基因,以及与柳树有关的那些唯美诗词,我宁愿将它看作一首凄美的爱情史诗。

去年,我和妻子、女儿去看《西安千古情》演出,听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时不自禁眼眶红了起来,妻子戏虐地问我:“怎么看美女还伤感了?”我很想给她讲一下这诗背后的意义,但看着她满脸的笑意,打消了这个念头。和平年代科技如此发达的当代,再远的距离一天足以赶到身旁,况且还有手机,让古人“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的思念变成了遥远而又陌生的东西。但这不妨碍我们去探寻先人的别离,科技的发展为人们缩短了空间的距离,但时间流逝、家园之思、生死别离,却怎样也避不开,正如江淹《别赋》所云:“黯然销毁者,唯别而已。”虽然这离愁别绪中少了“居人愁卧,怳若有亡”的相思,但日下壁而月上轩的时光易逝之感,却是挥之不去的。

我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些分别的日日夜夜,当她看着那日落月升,柳枝绿了又黄,该是如何地思念他,与子偕老的誓言言犹在耳,只是那个思念的人却在何处?不知诗的结局到底如何,他是否见到久别的家人?诗到了“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便结束了,只留下无尽的伤感供后人凭吊。人总喜欢追求美满幸福的结局,不管这种美是否符合诗词本身的情感基调。正如《梁祝》以化蝶结尾一样,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们相逢那一刻的情景:久别的妻子正忙碌于日常琐碎,偶然间回头,那人已站在了门外,此时,该说些什么,我实在想不到,任何语言此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唯有眼前的身影与眼角的清泪,才能装得下这无穷的思念。 (作者供职于商洛东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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