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刚过,沉寂了三年的小县城,就被此起彼伏的锣鼓声喧腾着,开始躁动起来。而我的父母亲,作为参与者,每天早出晚归地排练,回家后和我们分享排练的精彩瞬间。在他们的带动下,年味弥漫在家里的每个角落,也勾起了我尘封在脑海中关于社火的记忆。我的童年贯穿于整个九十年代。那个年月,经济上不富裕,自幼生长在农村的我,对乡村文化有着根深蒂固的热爱。在我的记忆中,进入腊月,忙碌了一年的庄稼人终于迎来了最清闲最自在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爱热闹的干大都会牵头在巷口敲响第一声锣鼓。很快,全村人便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抬大鼓,操家伙,吼山水,庄稼人把一年一度的烦恼与忧愁、劳累与疲惫、收获与喜悦,全部倾注在这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这群庄稼人不要命地敲,不吃饭地敲,直敲得大汗淋漓,浑身上下冒着热气,敲得心情舒坦,四肢百骸通透,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这些曲调单一的锣鼓声,对我而言只是个引子。在这之后,更吸引我的社火就要登场。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很快的,便是这村应、那乡呼,村村乡乡连城一片。扭秧歌、划旱船、踩高跷、舞狮子、赶毛驴、打火铳……寒假里的每天,只要有排练,我从不缺席,加上组织者是干大这一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每次我都能占据最有利的位置观看。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各村社火队齐聚县城,参加锣鼓大赛。那一天,宁静的小城沸腾了,原本宽敞的街道也挤得水泄不通。正月十五的锣鼓大赛,对我而言还有另外一层意义。过完这一天,也就宣告着寒假结束,新学期即将开始。所以,这一天的我,玩得格外疯。匆匆吞下几个元宵,就和小伙伴们出了家门,跟着村里的社火队伍,坐着拖拉机前往县城。进城之后,大人们叮嘱的话音未落,趁着他们整理队形的空档,我们便仗着身形瘦小,钻入人流消失不见了。一路前行,品评着各村社火造型的同时,更多的时候,是对街边小贩售卖的各色商品流连忘返。算计着兜里的零花钱,和小伙伴们分享着糖葫芦、辣子片、棉花糖、汽水,还有各种擦炮、摔炮,不知不觉就到了锣鼓大赛的主会场。接下来的半个晌午,都沉浸在社火的海洋。那几个小时,当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震耳欲聋。终于,锣鼓大赛告一段落,各村的社火队开始沿街游行表演,饥肠辘辘的我们,在大市场门口吸溜完一大碗酸汤面,连汤也喝净之后,心满意足去找自家村里的队伍,准备在大人带领下去猜灯谜,看烟火。在这种节奏下,回家基本在晚上九点以后。很多时候,精疲力尽的我们在返程的拖拉机上就已进入梦乡。如今回想起来,才恍然明白,家乡的社火蕴含着老百姓对春的希冀,对平顺安乐的祈祷。那种人为制造的热闹气氛,是对生活的热爱。这个春节,伴随着疫情防控进入新的阶段,老百姓的生活逐步恢复,沉寂了三年的县城重新沸腾了起来。看看母亲手机里那个装扮成媒婆的人,骑着纸毛驴,加上唇边那一点浮夸的媒婆痣,就已经戳中我的笑点,勾起尘封多年的社火记忆。母亲说,她们最近还在紧锣密鼓地编排队形,意图用新的创意在锣鼓大赛中博一个满堂彩。今年的社火表演肯定会更加精彩。因为在我身边,就有一群老百姓试图用社火舞出一个幸福中国年!(作者供职于西禹分公司孙镇收费站)
陕公网安备 6101900200096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