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岁月渐深,年岁渐增,便越是怀念小时候的过年。我就常常生出这种感慨。其实那时候物质匮乏,日子也过得单调,唯独那年味,却比现在浓烈得多。那是小时候的年味,故乡的年味,终此一生,我们沉浸其中,年年反刍,永难忘怀。那时候爷爷还在,一放寒暑假就着急回村,尤其腊月天,记忆里杀年猪、磨豆腐、蒸花馍、买年货、炸年味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往往从进入腊月间就开始。尤其是杀年猪,爷爷和大伯在老黄历上看个吉利的日子,专门邀请村里的杀猪把式来家里杀年猪,还要请村里四五个壮劳力帮忙,那个场面混乱血腥,让人既想看又不敢看,猪凄厉哀嚎的叫声让人舍不得,我还哭着央求爷爷不要杀猪,但吃猪肉的时候就忘了。小时候,过年是一种期盼,现在,过年是一种回忆。印象最深的是炸一锅爆米花,放几粒糖精的那种。那是一种老式的爆米花机,将一碗玉米粒装进机子的圆肚子,锁紧盒盖,架在柴火上,不停地摇滚机器,约摸五分钟的时间,只见师傅将机子倒扣在附带长蛇皮袋的圆筒上,用一根铁棍撬着机器的盖扣,用脚在铁棍上用力一踩,只听“砰”一声巨响,一整袋爆米花便脱肚而出,一股浓浓的热浪弥散开来,是热气腾腾的米花香,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年味,随着那“砰”的一声,似乎也喷薄而出。年夜饭是隆重而丰盛的,餐桌上会摆上母亲和婶娘们操劳了一整天的成果,所有能摆上桌的美味应有尽有。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能吃到太多小时候过年也吃不到的稀罕东西,可我仍然醉心于当年的味道。那种味道刻进骨子里,是家乡留存的记忆,也是心底最后的乡愁。如今的孩子完全没有穿上新衣的新鲜感,我们小时候初一大早上穿新衣那种欢天喜地的心情如今想起还记忆犹新,那年月,只有到了过年,浑身上下才能焕然一新。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走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扯坏了。而收到压岁钱则是意外的惊喜,我常常把收到的压岁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藏进贴身的衣兜,那种兴奋和欣喜会持续很久很久,直到那笔巨款被一点点花完。为什么我们总是怀念小时候的过年?或许是因为那时的贫困,过年才有新衣美食,感觉一年没有白忙;或许是因为那时的纯澈,快乐很简单,捡到一把“哑炮”便如获至宝;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古朴、满满的仪式感,涤荡一年的心尘。或许,只是因为那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当年自己也还是小孩。(作者供职于陕西华通公路工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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