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冬去春来，没有觉察到又要过年了。
早前，年货已抽空置办齐全。腊月三十，天还未发白，我已驱车沿着熟悉的延西高速，数着路边醒目的公里桩号提示牌进入了包茂高速，车流熙攘，穿梭不止，应该都是像我一样归心似箭回家过年的人吧。轮胎与路面摩擦的声音，与穿山、进洞、过桥的呼啸声相互衬托交织在一起。路两侧又比去年多了几台风力发电机，像巨人屹立在风中，扇叶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进入省道，离家更近，依稀可见路上肩扛大包手拎小包行色匆匆的人，不时回头看看来车，确认是否有熟人能寒暄几句。
晌午饭时到家。未等车停稳，父母脸上的皱纹被洋溢的笑容所遮盖，小跑着迎在车前，拉开车门，两人一把将儿子拥入怀里，四只手来回在身上、头上抚摸，好像寻找什么，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看着儿子应接不暇的答复，我想这就是回家过年父母的乐趣吧。
吃罢饭，家里就只忙活一件事——准备年夜饭。父亲严肃又认真地指派着我和弟弟扫院、写对联、挂灯笼、打烧纸、上坟。母亲、媳妇、弟媳妇三人辗转于厨房、客厅、卧室之间，擦擦洗洗、切切涮涮，霹雳乓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你把冰箱的鸡、鱼、虾拿出来，”这是母亲给父亲发的指令。父亲恍然大悟，笑着回到卧室将冰箱里的土鸡、龙利鱼、大虾、牛肉、肘子等铺排开来，又拉过孙子坐在他腿上，装起一锅旱烟抽起来，慢慢悠悠地细说我的一些陈年趣事。
直到天麻麻黑，一年之中最丰盛的年夜饭开始了。桌上红的、绿的、白的、热的、凉的、酸的、甜的摆放齐全，五颜六色，香味扑鼻。我和弟弟拿出各自孝敬父母的好烟、好酒、饮料。父母将儿子夹在中间坐于上席。我一个眼色看向儿子，同时父亲一双犀利的眼神也看着我，示意我“饭前不训子”，我也只好落座，只等父亲一声令下开席。父亲颤颤巍巍地端起一杯酒说：“还是那句话，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娃娃把书念好，你们把工作干好，我和你妈把身体养好。”朴实的一句话，触碰到了我的灵魂深处，强压一年来工作上的心酸和对父母的愧疚咽下一杯酒。细心的母亲缓缓端起一杯饮料说：“你们一年在外打拼也不易，钱多钱少无所谓，不需要老往家里寄，时不时多打几次电话就行，我俩身体还算硬朗，一年难得一聚，咱们共同举杯，高高兴兴谋划一下来年！”顿时桌上气氛热闹起来，大家推杯换盏，畅谈趣闻乐事，儿子争抢着放烟花、表演才艺，我和弟弟轮番向父母承诺着明年如何如何干，一年的困苦、不愉快、愧疚全都藏于饭菜之间的空隙中。
夜也已深沉，漫步在从学会走路到外出工作走了40多年的路上，仍可嗅闻到年轻时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路上不时车来车往，摇晃的车灯伴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首熟悉的歌有节奏地驶向远方。夜空中烟花四射，也许是谁家父母或者儿女远道而归，家人给予的欢迎仪式吧。无论挣多挣少、回来再晚，都有家人的等待、嘘寒问暖、只盼家人团圆、儿孙健康成长。
这，就是过年。
（作者供职于西延分公司富县管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