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6期 第2135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3-02-07 星期二
今天是:2025年01月1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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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城宝鸡
新闻作者:○ 吕海龙

“桥梁道路,王政之一端”
—— 题记


一座城,有了江河地润泽,就显得格外温润、婉约;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有了座座桥梁的加持,就让这个城市多了骨骼美。《诗经》云:“迎亲于渭,造舟为梁”,“梁”即“桥”的文字始初记载。渭水上游的宝鸡段几千年来渡口林立,然真正的桥梁史却才不足百年。史料记载,建桥之前渭河两岸南北往来皆靠摆渡,遇大的洪水只能收船歇业、望河兴叹。
“第一桥”前世今生
渡口是路的咽喉,桥亦是。时隔八十余载,当我按图索骥在市区南关外寻找那座修建于抗战时期的宝鸡史上“第一桥”时,两岸林立的高楼、筑堤绿化的公园及“新桥”早已将其淹埋。此刻,莫说那原木柱、钢轨梁、木板面的民用“第一桥”——“钢木渭河桥”难觅踪影,就是晚其一年、修于下游不远处的民国首座军用“汽车专用桥”,也是难见半截桥桩。怅然间,偶读一图文并茂的宝鸡桥梁史话博文,透过那些泛黄的桥梁老照片和朴实的文字,才知那史上“第一桥”在通车十年时就因水流浸蚀腐坏拆除,在旧址重建了钢筋混凝土大桥,今人谓之“老桥”。但不幸的是通车不足“百天”,就又被溃逃的国民党兵炸毁七孔,以阻拦势如破竹的解放大军。当然,这一炸也炸出了民心向背,新生的人民政府迅速动员组织力量,仅用时十多天就将炸毁段抢通。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解放大军就是跨过这座大桥,沿川陕路一路挺进四川、解放全国。
“杠梁以成,人不覆危”。千里渭河在宝鸡治辖流经四百余里,在进入八百里秦川前河道狭窄、水流湍急。渭河“入陕第一桥”虽未勒石立碑,但“第一桥”的名分却天然地落在宝鸡治辖最西端的风阁岭建河村头上。据世居此地的一位叔伯讲,上了岁数的人都有过去上游甘肃地界“借桥”出村、溜索过河和走“铁索吊桥”的经历。如今,宽阔平坦的钢筋混凝土新桥矗立村口,私家车、“三农快客”和收购花椒、苹果的果商往来穿梭,让“凤阁岭”这个诗意的山村日益热闹。驱车行驶在310国道宝天段,这种新修或重建的桥梁超过二十多座,更多的年轻人走过这座座大桥去远方逐梦,昔日的小桥化成了无尽的乡愁。
从八百里秦川西头沿连霍高速一路东奔,放眼望去不出三五分钟就能看到一座座飞架渭水两岸、风格迥异的大桥。这秦川渭水“第一桥”美誉,自然当属横卧宝鸡峡水库坝外的宝鸡峡渭河桥。这座桥实在其貌不扬,比起后起之秀的一座座现代化大桥,加之庞然大坝地映衬,显得格外单薄、孱弱,完全没有“长桥”的贵胄气派。若不是近旁的八百里秦川“零起点”碑石助阵,誉之“秦川渭河第一桥”实难让人信服。不过,这种与生俱来的“正朔”地位无桥能撼,何况它还确实便捷了西郊两岸耕种者的往来。
桥的模样
修桥建桥,贯通两岸的呼声一直高涨。据说,区市每年的政协、人大会提案和市民留言都会呼吁。政绩理念之需与民意“芹献”高度契合,让建桥的步伐大步流星。建桥,既要筋骨坚实,更要大气、洋气,当然能冠个“第一”、“之最”,对这个西部旅游城市来讲自然是高附加值。蟠龙大桥这个北担市府行政署地,南挑高新开发区的大桥,成为当时最充满现代感的城中大桥,还一不小心创了个单索背斜塔斜拉桥“中国首座”,让这个四线城市一觉醒来都市范儿十足。大桥将雄踞桥北的“一号大楼”擘画的蓝图沿桥徐徐铺展,让昔日的偏僻城郊成为寸土寸金之地。也许老百姓眼中那形似强劲“弹弓叉”的斜塔桥,就是给改革“开弓没有回头箭”以最形象的注解。
宝鸡的桥越建越漂亮,越建越艺术。一座座新桥造型“拉风”、颜值杠杠,尽显独特之美:三跨连续钢架桥——植物园渭河大桥,那“国际橘”的钢架桥身厚重、沉稳,与矗立桥头的巨型《民间智粹》马勺脸谱红蓝镂空雕塑遥相呼应,散发出钢铁结构的力学之美、几何之美和“非遗”之美。夕阳下,这闻名遐迩的网红桥静静地依偎在瑟瑟渭水中,实桥与倒影虚实吻合一体,充满了宁静与恬淡。神农大桥,这座中承式拱桥是否因建于本世纪初,才以“新世纪大桥”为乳名?不知何故——或许是缺乏地域文化元素——又先后以彩虹桥、神农大桥为名。但是,当地人更乐于叫“彩虹桥”,因为主桥两侧对称的五座弧形钢管拱结构物,恰似道道彩虹悬于桥上,白天呈现出长虹贯日的气势美,夜晚披挂的七彩灯,变幻流淌出醉人的气息。流连忘返在这温柔迷人的大桥上,饱览一河两岸的万家灯火,谁能想到这里就是那座宝鸡史上“第一桥”、“老桥”的旧址,更不知这里上演过几多南来北往、悲欢离合的故事。
可谓“桥红也是非多”。当宝鸡人还沉浸在一座座拔地而起、气势宏伟的桥文化自信中时,一个不知何方机构搞的全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揭晓,吸引了众多市民蜂拥前往“打卡”的联盟大桥赫然在列,无辜躺枪。这座当时跨径最大的双索面自锚式悬索桥,欧式塔楼造型建筑颇似凯旋门,一改昔日桥梁千桥一面的审美疲劳,充满法兰西异域风情。夜色中,桥塔尖上光影闪烁、灯火璀璨,落落大方地展现出时尚、前卫的模样。立于桥上西北而望,即是弥漫着烟火气息的老城区,东南顾盼,则是前沿发展的高新开发区。不久前,乘车夜行在城区高速上,流光溢彩的联盟大桥一下扑入眼帘,有人惊叫“哇!那不是最丑陋的桥么,好漂亮啊!”我无言以对,心想时间就是最好的试金石,姑且不去争论它的俊丑,就像当初修建巴黎埃菲尔铁塔一样,再过五十年、一百年,公道评论自在每个人心中。若确要辩解,那这座桥不正是对“宝鸡精神”中“开放、包容”词条的解读吗?无关崇洋媚外,无关文化迷失。
烟火之桥
桥不仅仅能渡人,还给蜗居钢筋森林中的人提供了最近距离交好自然的“约会之所”。华灯初绽的夏夜,登上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大桥凭栏远眺,在多姿多彩的灯饰装扮下,整个城市建筑群尽显富丽堂皇。俯瞰倒影水中的建筑物影影绰绰,闪耀出变幻莫测的美妙,让人恍若置身上海外滩。一个个和“网红桥”同框直播的小众网红歌手,在蹭桥的流量“圈粉”同时,也为大桥“引流”攒足人气。此刻,每一位过往者都享受着这凉风习习和美妙夜色,大桥也多情地熨抚着每个过往者疲惫的心灵。
如果说座座大桥“秀”出了一个城市的雄性,矜持、霸气,那么这些小桥、步行桥则给人以亲近、可爱的心境,有烟火气息,更有诗情画意。峪泉路步行桥就是那撩人的小桥:清晨,桥南的大爷悠闲地踱过桥去北河堤晨练、遛狗,桥北的大妈拎着布袋到峪泉路早市挑最新鲜的蔬菜;傍晚,匆忙回家的下班一族,也速溶在这“落霞与‘水鸟’齐飞”、“芦苇晚风起”的绮丽画帷中,化掉一身的疲乏,燃起久违的暖意。其实,孩子们更钟情那渭河悬索桥,恶作剧地摇摆,晃起来、尖叫起来,耍的就是一种刺激。此刻,这座活力之桥被大幅度的荡起来,似乎使劲地想去巴望、亲吻那一江春水。
桥的情怀
如果说胜利桥——宝鸡市区第一座现代化桥梁——曾引来万人空巷一睹其风采的壮观,已成为一个时代的印痕,那么忆话宝鸡桥梁史,横跨市区渭水的宝成铁路桥是无法绕过的。这座修建于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承载起入川铁路大动脉的铁路桥,无疑代表了当时建桥最高水平。但是时隔三十载,渭河淤积的泥沙连年抬高河床,以至于洪水期出现波涛溅桥的险况。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设者们竟然在不影响火车通行的前提下,首创将重达上千顿的铁箱式桥体抬升三米的技术,开了当时桥体升高之先河。暮色中,我带着好奇、惊奇之心,来到宝成铁路渭河桥下,清晰地辨出升高桥墩的接茬印痕。遐想间,一列火车鸣笛疾驰开来,那清脆的卡塔、卡塔声,将我的思绪带入那场扣人心弦的施工会战中去。
有人说,走过一次东岭石鼓文化廊桥,就把中华文明史读了一遍,把宝鸡文脉重新摩挲了一次。石鼓文化廊桥以其建筑的古色古香和文化氤氲闻名遐迩。古朴典雅的仿古周秦风格长廊、六角亭,精美绝伦的古典铜版画,雕惟妙惟肖的阳刻石鼓、青铜器地面石雕,还有护栏边镌刻的历代名人咏陈仓的诗词歌赋,成为这个年轻而古老城市独有的文化符号。刻录在廊道地石上的五千年华夏简史,更是一部王朝兴衰启示录。这座南衔中华石鼓园厚重文脉,北携东岭金融商业文化圈的廊桥,珠联璧合地为一个强劲崛起的工业重镇积蓄着文化养料。凝视那幅“廊桥秋夜”图,慢门下的渭水如丝如雾,通体杏黄暖色调的廊桥如诗如画,仿佛将人带回周秦汉唐盛世,吞入昼夜不息、吞吐万象的涛涛渭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座桥竟是一家由村办作坊起家,如今已稳坐全省“百强企业”前几把交椅的民企投资兴建。商海沉浮、人事代谢,往事成烟云,但这座廊桥却留下了一个商道牵手文道的经典,让那个商业传奇附身永流传。
桥之光影
如果说江河宽度成就了桥梁的伟岸雄姿,那么苍穹夜色就勾引出桥梁的风情万种。座座仪态万方的桥姿让人目不暇接。桥成了艺术品,成了一种“自带流量”的文化现象。那因主桥拱塔造型为圆形,而被赋予“日月同辉”寓意的渭河团结大桥真是匠心之作,在无人机的全视角拍摄中动感十足,充满镜像之美、和谐之美。夜色中,光的影、桥的色在摄影家的运镜中,与不远处的石鼓阁、青铜器博物院建筑浑然一体,在通体变幻的LED灯饰映衬下变幻多彩、煜煜生辉,似同琢玉大匠刚刚雕刻出的一件件艺术品。在诸多摄影家脑洞大开地精巧构图、巧妙用光下,大桥直出图一经本地“头条”发布,围观、点赞者飙升,数日间吸睛创下“10万+”,给大桥摄影发烧友带来了不竭地创作灵感。
如果说渭河大桥的建筑风格是一个风向标,那么这座由两架“n”形镂空钢桁主塔牵起的双索面钢结构斜拉桥——陆港大桥,就是宝鸡发展定位的新“名片”。紧密连接起宝鸡陆港新区与综合保税区的陆港大桥,是横跨渭河最恢宏的桥梁,雄立于太公湖景区,洋溢着工业灰色彩的勃勃生机。凝望桥头那巨手托举地球仪的金属雕塑,那句镂刻的“Welcome to Baoji”热烈地传递出这个工业重镇的雄心壮志和开放好客。不是么?你看那车流滚滚正通过陆港大桥,经阳平物流基地,搭载上欧亚专列驶出国门、货通天下,开启“一带一路”新的文明。
桥,遍布宝鸡的沟壑、大河。在渭河的支流清姜河、茵香河、千河、伐鱼河……还横跨着更多的桥梁,或古朴简单,或新颖气派,通达四方地便捷着人们的出行。桥,还在建设,会越建越多,越建越宽阔漂亮。那即将封顶的陈仓大桥,渗透出西虢文化的厚重,蝶形的三联拱钛谷大桥、双塔斜拉式的清溪大桥则主打现代流行风……这些人工产物的桥,俨然已与这个城市山水无殊,锦上添花般巧妙地镶嵌进这湖光山色中,媲美于其它城市人文景观。
古往今来,文人政要都喜好为所在城市起个别称,城市雅号已成为一座城市的灵魂载体。“山城宝鸡”多年前曾一度叫开,大约终因重庆“山城”在先,再者本城也并未山城交错,此雅号便沉寂了。这些年,随着宝鸡桥梁建设一日千里,“桥城”雅号在民间、文化界呼声日高。恕我孤陋寡闻不了解那座城市的桥梁更多,独感我宝鸡桥梁济济,又自成风格,且具气质,故吟桥诗一首:千里渭水入黄河,飞虹凌空度两岸;两省六市千百桥,最为宝鸡桥最兴。桥城,是否能名至实归呢?
 (作者供职于宝天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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