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老张神色慌慌张张、鬼鬼祟祟地从小树林走出来，伸着脖子，小心翼翼看向路的远方。偶尔看到人影，他就赶紧退回小树林，好似怕别人看见自己。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附近再也无人走动，他才用扁担挑着用毛巾盖得严严实实的两筐东西向村里急匆匆地走去。
静谧的小山村，天上繁星点点，扁担的咯吱声和脚步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突出。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门前排水渠里涓涓细流上，蛐蛐高一声低一声刷着存在。老张走进家里，一放下扁担，转身就反锁了自家的大门。
“喂，我回来了！”老张两手提着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着。
“你和老赵说好了没？”老张媳妇听到声音出来问。
“说好了，他和他儿子明天刚好要去铜城，先把我送到铜城收费站，铜城管理所也在那边，我把东西一放，再把我送到妮儿的学校。”老张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笼上的毛巾。
两笼颜色鲜娇、晶莹剔透的红樱桃让老张媳妇眼框里蓄着泪水。
四年前，她的腿脚就不好，干不了活，家里全靠老张一个人，妮儿要上学，家里紧巴巴的。政府精准扶贫，他们家成了铜城管理所党支部的帮扶对象。那年春天，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挖坑、栽树、浇水，用皮卡拉来的樱桃树苗，在专家的指导下，用了一天的时间种在三亩水浇地里，还让专家给他讲了如何施肥、分枝、除虫。
今年五月初，樱桃树第一年挂果。“红灯”成熟了，它酸甜可口，颜色深红，个头大。老两口想着先不卖，开园第一筐樱桃送给帮助自己的人。老张清晨五点多就起来摘樱桃，当他挑着两筐樱桃走出果园，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王七就笑嘻嘻地看着老张。老张看着王七，看着王七身上的刺青，想着王七平时在村里的所做所为，在县城的为非作歹，心里发怵。
“张叔，你这两筐樱桃我买了，给你100元。”王七吊儿郎当地说着，就提着两筐樱桃走了。
“喂……喂……王七，那两筐有八十多斤……”老张急得挠着头。
老张气呼呼地去找村委会，村委会也拿王七没办法，老张报警，派出所民警一看是王七，头都大了，对老张说民事不归他们管，找村委会调解，就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王七不时地来樱桃园骚扰老张，因为忙着卖樱桃和夏收，还要应付王七，老张觉的自己有点神经质。
清晨，老张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将昨晚挑好的又大又红，脆甜可口，肉肥汁多的两箱红樱桃放到老赵儿子小车的后备箱里。这两箱樱桃是“布鲁克斯”，品质上乘，属于晚熟的品种。现在都六月中旬了，市面上樱桃很少，也算是个稀罕物。
去铜城的路上，老张和老赵讨论着今年小麦的收成、西安与中亚五国贸易额的增长、中美贸易战、台湾的问题、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争……
“爸、张叔，你知道吗，咱村的王七犯大事了，听说要判十几年呢。”
“前几天我看见王七被公安的车带走了，我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待两天就又回来了！”老赵说。
“真的？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我都不知道，老天开眼呀！”老张激动地说着。
老张一路上都处在激动的情绪中，他不记得怎么把樱桃送到铜城管理所的，恍恍惚惚中没有推诿，没有客套，轻切的问候，热情的招待，装樱桃的两个箱子现在装着满满的两箱杏，还有箱子旁边夹着的一千块钱！
车要上高速去妮儿的学校了，老张挥手告别，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作者供职于铜川新区收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