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5月19日，是父亲去世离开我们之日，今年周年即将到来，我几乎每晚都梦见父亲。而梦醒时，泪水湿巾，一切皆空，也许是天堂里的父亲对儿女的挂念。故写下此文，以示怀念，告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病痛的父亲。 —— 题记  

自2009年母亲离世后，我便独自承担起照顾76岁父亲的责任。此后10余年，我将他接到县城里，同我们一家共同生活。老小老小，父亲真的如孩子一般，只要吃饱穿暖穿干净就行，别无他求。每天吃完饭到街道边（巷口）坐下，看过往行人，看着看着就倚墙睡着了，有好几次我路过见此情景，赶忙将父亲叫醒送回到我所住的楼上。吃罢晚饭，父亲便看抗战剧，看着看着，一集未完他又睡着了。每逢村上过事我回家帮忙，都会带上他。故土难舍，他总盼着能回去，到了村上与乡亲们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事。而每次从村上离开，他总是满脸的不舍。
光阴流年，这样相安而过的日子转眼就是个十余年头。2020年清明，父亲因患脑梗住进了医院，这是他生命中重要的时间节点，今后余生将不能自理。
父亲的生日是农历3月16日，是在当年清明节之后，我们姊妹几个商定把父亲生日挪在清明节，当时就只想着图个节假日有空闲，能好好陪陪父亲。可父亲在这一天上午6时许突发脑梗住进了医院。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上天戏谑人，父亲的生日竟然在医院里度过。
父亲在医院治疗13天，落下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现状，今后日常照料将是个问题。经过多方面考虑，最后我姊妹四个商定：将出院的父亲送往距县20多公里岭上二姐家，由二姐在家里照管，我们姊妹三个共同出工资，而且也会到二姐家看望父亲。我自行加码，要求自己每周六、日照管父亲两天，也就是说每月照管4次（8天），特殊情况周内还随时上去照管。照管的顺序：将一周内的脏衣服放在洗衣机内洗净-吃晚饭（喂奶）-晚上烧水洗脚、擦洗身子-换尿不湿-第二天早上换上干净的内衣-吃早饭（喂奶）-洗头、理发、剪指甲、刮胡子。天气好的话将父亲推到外面转一转，晒晒太阳，这也是父亲最开心的时刻。我想，我在尽孝，也是给儿子做表率，传承孝道，弘扬美德。将来我也有老的时候，儿子也会像现在我照管父亲一样照管我。偶尔逢单位星期天加班，我也会到星期一或星期二去照管。这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催促我必须这样做，我想父亲一定会眼巴巴地望着门外，期望着我快来看他。在他的盼望中，我猛地一进门，父亲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并用吐字不大清晰的语言说：“你应是很忙吧，没来看达，把达想的，一个劲儿地向门外看你来了没有。”
2022年5月15日，我和哥哥两个商量将父亲接回老家，原因是老家新房已落成，满足老人家“回家”的愿望。于是17日将父亲接回土生土长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家。刚开始，他身体状况较好，气色也差不多，但自6月开始，不时低烧、甚至高烧，常伴有急促气喘的症状。哥请来了医院专家，诊断是肺部感染所致的发烧，开了些消炎药及退热药。同时，多方寻找更好的治疗方案。但是每次治疗后，伴随着的都是他愈发虚弱气喘的身体，好像我们在努力，也赶不上他老去的速度。如果不是光阴步步紧逼，他也想一直快乐地无忧无痛地和我们一起生活下去。一天，我将医生新开的药急忙从县城送回家，希望奇迹出现，但事与愿违。晚上喝了半包牛奶后，他咳嗽呛了几声，已不能再喝了，我赶紧捶背柔胸，却无济于事。紧接着几分钟内，气色突变。2022年农历5月19日21时18分，勤劳一生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无病痛的世界。
享年89岁的父亲离开了我们，他用他的言行，他的智慧，告诉了我们很多人生道理，如：“穷，穷不过三代；富，富不过三代”“世事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穷人变富哩，富人变穷哩” “闲时收拾忙时用”“人不亏地，地定不亏人”“家有万石粮，不舍粟米一颗”“人要孝敬老人，积德积福，佑及后代，要不的话，老天爷会惩罚呢” “不要小瞧人，土圪垯还有擦屁股的时候”“富在深山远亲，穷在闹事无人问”“石头上天总有个落地的地方”“车到山前必有路”等“至理名言”,朴素中彰显出真知灼见。实践证明，父亲说的话是正确的，这是他留下的智慧结晶。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事太多了，而有一件事，使我终身难忘，充分体现了父亲的沉稳。那是在20多年前的一个收麦天，我家门前场里摊了3亩多地麦等待车碾，由于车少，等碾到我家时已到下午3点多，当时天空黑云压境，天几乎要塌下来，大雨马上来到，且开始已滴了几点。哥和我慌了神，一时无主意——是继续碾还是停下来？连四轮车司机也慌了，忙问是否还碾？我三步加两步跑回去喊醒正在炕上休息的父亲，只见父亲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走出门外，揉揉眼睛，四周观察了一下天，立端站正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碾！没事”。司机一听，加快油门飞奔起来。一旁的我不解地问，父亲答道：“就是下雨也要碾，一碾就好弄堆了，否则一大场生麦杆子难搞堆。”也许是上天被父亲的勇敢果断所感动，就在我与父亲聊话还没几分钟，雨点由大到小而停，而且太阳也冲破了云层，似乎也来望一望这位“定海神针”一家人及场上来帮忙“起场”（“起场”是收麦场上的一道工序，对应的工序是“摊场”）的人们甭提有多高兴，纷纷称赞这简直是奇迹。当天晚上，凉风习习，蛙鸣声声，结束了紧张劳动的一家人围在一大堆麦子旁，喝茶吃烟，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免不了提起中午那“悬乎”的事来。看着我们的眼神，父亲谆谆教导我们：“遇事要沉着、冷静、勿慌。天无绝人之路，着忙处就有个出奇处。”
这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故事，在此无法用更好的语言赞美父亲，只能用首小诗表达我对父亲的追忆和哀思。
父亲是一座山，
撑起一片天。
父亲是一棵树，
挡住风和雨。
父亲是一片帆，
为我们的航行指明方向。
您深爱着我们，我们都深爱着您。
至此您常眠，我们常念。

 （作者供职于蓝田县交通运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