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7期 第2226期 本期开刊时间: 2024-01-05 星期五
今天是:2024年09月1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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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感怀
新闻作者:文 / 张增斌


休年假期间,旅游景点人满为患,我无处可游,便想到还是回到久违的、自小长大的村子——面张湾村走走看看,缓解工作的压力,寻找儿时的记忆。
 ——题记
在回去的路上,我就莫名的高兴激动,想象这村子的美好变化,带着满满的期望,恨不得一步到村。刚进村,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条破败、荒草萋萋的荒凉冷清景象。村中小道,杂草丛生,枯枝败叶,房屋摇摇欲坠,部分塌落或已全部塌落,曾经50多户小有名气的村庄面目全非。残垣断壁的土门楼、空中系着的椽檩、半截埋入地下的碾盘,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世事的巨变。偶尔从废墟中窜出只瘦骨嶙峋的野猫,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声,似乎在告诉我,曾经充满着烟火气息、无限生机、欢声笑语的乡村现已不在。望着眼前这一切,看着伴我长大的乡村破败不堪,心情落差极大,触景生情,黯然泪下,思绪被牵回到儿时的童年,记忆中的大门不禁缓缓打开,回忆起生我养我的乡村那些点点幕幕的人事来。
上天赐予的水土,优质肥沃。我村自古以来土质富含微量元素,中性土壤、土色油黑、土层深厚、保湿保墒耐旱,最适宜小麦、苞谷、黄豆等主要作物生长,粮食几乎年年丰产。听老人说就是在三年大灾害遭年景(饥荒)时,村民们都靠着土地的肥沃平安渡过难关,未发生饿死人现象。而地处我村梁上一公里近的面岭村,同我村相比相差了一大截,当时的一句歌谣“面张岭黑馍笼,面张湾把门关”就很能体现。意思是说,面岭村的土地贫薄不打粮食,人吃不饱,而面张湾村土地肥沃打粮多,害怕面张岭村子的人前来要吃的,赶紧把门都关了。虽然是句歌谣,但也足以说明我村子土地确实肥沃打粮食,而这在那特定的年月是多么了不起的幸福与满足啊!
村子的地好,水更好。村里的西南角有一眼神奇的泉水,泉眼粗壮,水源旺盛,清冽甘醇,常年养活着全村50多户、近300的人口和牲畜,同时还解决着面岭村100多户600多人、畜的饮水问题。泉水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越用越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满而不溢。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地好、水好、人更好,那时的亲情厚重,乡情浓烈。
记得我小时候,经常流涎水,听说老鸦(或喜鹊)嗛(qiān、鸟等用嘴啄的意思)的柿蛋(柿子还未成熟时个别早熟变红变软)能治此病,每逢星期六从学校回来,我哥就先将书包屋里一扔,带领伙伴们上树摘柿蛋,碰见“老鸦嗛”的专门给我吃。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幸福,跟个小王子一样坐在树下等吃,有人专门将“老鸦嗛”柿蛋送到我嘴边。一到星期六,我总盼望着哥哥快点回来。每逢过端午、中秋节,父辈们相互走动。你给我家端一大碗过节的食物(特产、过节做的好吃食品),我家又给你家端一大盘东西,互相品尝、互道祝福。平时谁家做个好吃的饭菜,都会给本家人端上一碗,尝尝手艺。春节更不用说,除夕晚上父辈弟兄四个坐在一起,吃着喝着,回顾一年来身边所发生的各种事情,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谋划来年的耕种收获,共话家族亲情日月长久,直到来年的钟声敲响。
大年初一一大早上,我们这一辈,端着饺子给长辈们拜年,父辈们将早已准备好崭新的年钱(5毛、1元、2元)发给我们,我们这些小孩早已伸出小手,美滋滋、笑盈盈的毫不客气接下,抱着端饺子的碗,连蹦带跳地回家。记得有一年,我大伯、我三爸不约而同破例每人发了5元钱,我高兴过度,哼着曲儿蹦着跳着一不小心将大粗布碗掉在地上,为此我还难过了好几天。
那时,村民为人质朴厚道,乐善好施。在那个八九十年代,家家日子都紧张,刚过温饱,但我家似乎更穷一点。由于我家有哥哥和我两个上高中的学生(全村很少有孩子上高中),家里的经济就尤显得特别紧张,尽管父亲还不停地倒卖牛羊生意。临近开学,父亲还为我哥俩个的学费而发愁,几乎踏遍了全村上下,5元、10元的凑借。而乡亲们一听说我们学费还不够,皆纷纷解囊,倾力相助。记得有次上门要账的名叫“三赖”的大伯,刚进门坐下一听说我们上学的学费还没凑够,不但暂时不要账了,还将身上仅有的零钱凑够10元给我。其实这要账的大伯也并非什么财东,是个在三官庙街道卖小吃的残疾人,父亲是赊人家的牛倒卖。对于这些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乡亲们,我知恩图报,永记心中,并尽可能将这种善爱传承与延伸。
那年代,乡情浓浓,民风淳朴。一家的女儿出嫁,就是一村的女儿出嫁。出嫁前些天,每家每户都要做上“好饭”(所谓的好饭,在那个年代,就是一些饺子、煎饼、凉皮等比平时好一点的饭食,放到现在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邀请出嫁女到其家做客,算是全村娘家人的心意,吃上这一顿“饯行饭”“出嫁饭”,寓意将出门成客了,要常回村、到家看看,不忘相亲养育之恩。记得我姐出嫁时,日子定的晚,时间紧,人们争着前来叫到家吃饭,因一时吃不过来,有两家人因此还杠红了脸呢。最后解决的办法在这家吃一点,在那家吃一点,一顿吃两家,才解决了此问题。但还是有两家排不到班,他们过意不去,还将饭端到我家,才算了了这份心。出嫁的第二天,母亲将硬盘馍(男方迎婚送来的八个花糕馍)平分切成小块,放在方盘里,转村数户,不空一家,每户一块,分发完毕,以表感谢。
那年月,人们重情义,充满人情味。村里一家盖房,全村人帮忙。每家都要去帮几天忙,义务干活,也就是“人情活”,不收取一分钱。当然主人非常高兴,好茶好烟好酒好饭热情款待。记得我村一户有钱人,想雇一个人将他其门前的水渠挖开,给10元钱工钱,结果全村无人给干。当时大家朴素地一致认为:叫帮忙挖还行,给钱就不给挖,还说成是雇人,简直是资本家,还剥削人呢。
那时候,村子烟火旺盛,欢声笑语,充满生机。当年农村吃饭时候上午9点至10点,下午3点至4点,每到做饭时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用自家地里打的菜籽,人工物理压榨的大梁油,放在铁锅里炒出的菜,香味浓郁,飘满整个村庄,真是“一家燣(lán)菜,全村飘香”。饭做好后,几乎全村男女老少,人人端个碗,齐聚于村中间碾盘周围。随机找个地方坐下或蹲下,边吃边谝,上至国家大事,下至生活碎事,无所不谈。有时为了一句闲话,争个耳红脖粗,但吃毕放下碗,又不计前嫌,言和于好。在闲谝的同时,随便比看谁家的茶饭好,饭菜“做得快、做得香、油又多”。
那岁月,童年的我们,欢乐无限,其乐融融。小时候,我们无忧无虑,欢天喜地,哪管父母的辛劳,整天下河游泳戏水或上树掏鸟蛋。尽管物质贫乏,但我们这些小馋猫嘴上不受穷,整天“思量”着偷生产队菜园子里的黄瓜、洋柿子(西红柿)以及果园里的桃、梨、苹果。那纯农家肥滋养的瓜果好吃极了,西红柿又大又红又圆,味道吃起来不是一般的酸甜;桃子内比外更红,桃汁殷红诱人,垂涎欲滴,不吃都感到甜;黄元帅(金冠)苹果青中泛黄,皮薄清香酥脆;还有黄澄澄的梨、白兔娃梨瓜、黄颜色的黄瓜等同现在的瓜果相比简直根本不是一个味道。
“斌娃,你回来了,到咱老村转来了”一个声音将我从童年村庄的碎片回忆里拉回到现实中,我抬头一望,是村里的一位大叔。我立刻取烟招呼,边走边聊,不觉已回到梁上新村。走进他的农家小院,干净卫生、布局合理,错落有致,端庄大气。我连连称赞,他却谦虚地告诉我咱村家家都是这样,并继续讲述着村里的种种变化。
通过与他的交流,大致了解:首先是在党的扶贫搬迁和异地迁移政策落实下,全村绝大多数告别了原来的土坯房,已搬离老村子到梁上新村,住上了宽敞明亮舒适的新屋,生活居住条件明显改变。其次是政府主导,鼓励村民将村上所有土地栽上核桃树、花椒树。十年前收益较好,近多年由于多方原因致核桃、花椒价格下滑,几乎无人收购,农民经济收入下滑,无法支付日常花费,迫使村上有劳动能力的人们放弃这肥沃的土地,全部流入到城市谋生打拼,尽管辛苦,但收入可观,总比守在家里强。有行动能力的老年人在县城或省城接送孩子,村上只剩十几个行动不便、老弱病残的老人留守新居。虽然人们对城市感到陌生,迷茫,找不到存在感,但是只要离开了农村就不想回去了,因为回去了更可怕,不知道该如何生活。最后导致的是:土地荒芜,无人耕种,农村萧条;常年四处奔波的人们,忙于生计,相互走动很少,就连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少于来往,从而出现人情淡薄,亲情疏远,民风民俗难以继承,逐渐失传,当然更谈不上发展。
看着一排排户户紧锁、无人居住的新房,望着冷冷清清、空空如也的新村,再远望着沟底萧条破败正在消失的村庄,我心情复杂,喜忧参半,百感交集,思绪万千,高兴与沮丧并存,但更多的是惆怅、失落。得到的很多,失去的也不少,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坚信未来会更为美好。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和深入推进,农村产业结构的调整以及土地流转等工作的逐步开展,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一个生机勃勃、热闹繁美,民风淳朴、宽厚善良,瓜果飘香、物阜民丰的美丽乡村定会呈现在我们眼前……
 (作者供职于蓝田县交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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